第66章 《我永远不能抵达你》(第2/3页)

陆明臣十分疑惑不解,丈夫什么时候把客人当朋友,要以真实的面目去面对他们了?

他还记得丈夫说过,他和客人的关系仅仅在这台上台下,各取所需,不会有更多。当时那话还在某种程度上打消了他的担忧。

对于客人的不满,台上的表演者倒是一以贯之地不为所动。

音乐声响起,前奏过后,便是美人沉郁婉转的声音。他粉唇轻启,每一句唱词都像一句深深的叹息——

我们都有遗憾

我的遗憾是

永远不能抵达你

我们都有责任

我的责任是

只属于一个人

我永远不能抵达你

我已有了名称

名称前是固定的姓

我永远不能抵达你

人们把不能实现的

都叫爱情

我永远不能抵达你

但又不愿只向你靠近

随着他的演唱,从那巨大的屏幕上,陆明臣真实地看见了丈夫那张清淡秀丽的脸上所弥漫的浓浓哀伤。

只是他不理解,这些词,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责任是只属于一个人”“我的名称前有固定的姓”“人们把不能实现的叫爱情”……

陆明臣前所未有地焦躁起来。比他之前听到的那些更大胆放浪的歌词,什么“贞操”“客人”“睾丸”……更让他焦躁不安。

这是一种全然不一样的烦躁感觉,好像落到了实处,有了确切的所指;好像有一条根,深深扎在现实的泥土里,一旦拔起来,非得要把整个现实掀得乱七八糟。

音乐还在继续,这些充满遗憾和伤痛的句子还在重复。台下原本不满的人,却也被这歌曲带进了某种情绪,十分安静地听着。

台上的人眼里星光流转,继续唱着,如泣如诉——

人们把不能实现的

都叫爱情

我永远不能抵达你

但又不愿只向你靠近

咬断最后一个字,演唱者细长的眼睫轻轻一眨,一滴泪珠沿着面颊滑下,代替了那虚假的水晶泪片,从下巴滴落,摔碎在舞台上。

随后他鞠躬致谢,舞台的帷幕缓缓拉下。

陆明臣坐在阴影里动弹不得,连带着呼吸都一并窒息住了,重新吸气的时候,好像空气异常沉重,压得他不得不急促吐息。

丈夫的那滴真实的眼泪,也敲开了陆明臣的某种现实。

他突然就听懂了,他完全明白了。丈夫今天的“真实面目”不是给什么朋友,更不是给客人,而是给他的,准确来说,是手机里那个“他”。

“不能实现的爱情”是指“他”。

“不愿只是靠近”的也是指“他”。

丈夫用这种浪漫而且含蓄的方式,向一个未曾谋面的人表达他着真实而无望的情感,所以才非要让“他”选一个有空的日子,让“他”一定要来看今天的演出。

因为这是给“他”一个人的演出。

陆明臣想起之前和丈夫的对话,关于爱和自我牺牲的讨论。他问丈夫是否会为了爱一个人放弃女装,丈夫的回答是——他会。

今天丈夫向他证明了,他真的会。

他对爱人和家人极力隐藏起来的最后一点快乐,却愿意为一个陌生人放弃,多么炙热的爱恋啊,多么动人的感情啊。

陆明臣不由得扶额狞笑起来。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他心里的感受,仿佛正被一万只蚂蚁在缓慢啃咬蚕食。他一面笑着,一面失魂落魄地从QUEEN出来,坐进车里,却因为浑身无力而无法发动车子。

他抱着头,痛苦地拉扯着头发,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丈夫宁可爱一个手机里虚幻的对象,也不愿意看一眼现实中的自己,他已经做过那么多的努力,却还是不能得到哪怕一丁点的爱情。

心痛的感觉像野火一样,瞬间窜遍五脏六腑,陆明臣竟不知道该去怨谁恨谁,这一切难道不是他自己亲手造成的?可是他们聊天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情愫,也从来没有过暧昧的话题,他也告诉过丈夫他有“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