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张琬琰看起来回来已经有一会儿了, 却还没换掉外出做客的衣裳, 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似在发怔,听到脚步声起, 抬头,见小姑子从外头飞快地跑了进来,脸红红的, 慌慌张张的模样,勉强打起精神, 站起来问道:“晚上去哪里了, 这么晚才回。怎么了这是?”

白锦绣慌忙停住脚步, 定了定神,说自己出去和朋友约会吃饭刚回来。

“大哥和阿宣呢?嫂子你怎么一个人坐这里?”

张琬琰道:“你大哥还有应酬没回。阿宣去睡觉了。我回家见你不在,下人也说不清你去了哪里,有点不放心,就等着你。”

白锦绣忙道:“我很好。嫂子你赶紧去休息吧。”

张琬琰点了点头, 也没再多问了,叫白锦绣也早些睡, 便转身回房。

嫂子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但白锦绣没怎么在意。她满心满脑, 都还充满着刚才那一个临别的亲吻。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要怪, 就怪这个晚上太美好了, 要是就那样和他分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未免遗憾。

她满心都是欢喜, 跑回到自己的房间,心跳还没完全平复下来。她哼着歌,美美地泡了一个澡,然后躺在床上,却又怎么睡得着?闭上眼睛就是他的模样,怎么赶也赶不走。她想起他怕藏鞋被自己发现紧张得叫自己绣绣,又温柔地替自己擦脸的模样,脸又悄悄地热了,忍不住抱着枕头在床上来回翻滚了好几下,这才埋脸在枕头里,一个人偷偷地笑。

白锦绣早就忘了自己那个要得到他,再抛弃他的念头了。

她喜欢这个名叫聂载沉的人,真的好喜欢。她简直恨不得白天晚上分分钟钟都和他在一起,怎么会舍得不要他?

半夜了,她还是没有半分睡意,把他的那张画像举在脸前,人躺在床上,看啊看的。

忽然,她的目光凝住。

她想到自己可以画什么了!

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幅画。

夕阳,野地,在天空火烧云的绮丽光和影下,山楂树旁,英俊的年轻男子饮马水边。

她一下兴奋了起来,心底突然勃发出一种强烈的想要表达的欲|望,觉也不睡了,从床上爬了起来,赤脚奔到油画布前,调好颜料,握住画笔,在画布上抹下了第一道油彩。

她聚精会神地在画布上涂涂抹抹,连屋外渐渐开始刮风下雨都没有察觉,一直画到了天明,这才放下画笔,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过去睡觉。

这一夜,回到了西营宿舍里的聂载沉,同样也是无眠。

他坐在床沿上,望着地上那双她没有带走的鞋,看了许久,慢慢和衣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他喜欢这个女孩,这是骗不过自己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忘不掉她的模样了。

她对自己的态度,渐渐也变得也和一开始不一样了,他自然能感觉得到。

但他却无法回应。

恣意而大胆,刁蛮又任性,高兴了她就笑,怒了她就发脾气,难过了她就掉眼泪。她高高在上,从不会委屈她自己。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她想要,去得到。

他被这样的白小姐深深地吸引了,但他的理智却又拒绝这样的白小姐。

她太危险了。

几天前丁小姐对她下的那些论断,他自己又何尝没有顾虑过?

她现在确实喜欢自己。但就像丁小姐说的那样,这只是她想要征服的**在作祟。人这一辈子很长,白小姐对他的迷恋会消失。像潮水,来了,淹没了礁石,然后终将褪去。

两个人的世界相差太大了。她永远不乏新鲜的能吸引她注意力的五光十色。而他太普通了,山后出来的少年,更没有资格能像她那样随心所欲。每每想到滇西遥远家中母亲灯下的花白头发,想到那个赤脚走路被磨出血泡后来却再也不会疼痛的少年,想到他那一腔未展的理想和抱负,他就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