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2/4页)

府令将县大夫带到,又将几只木箱抬到室内,恭声禀报抓人的经过。县大夫正坐在地,遇到郅玄看过来,目光不闪不避,却无半点挑衅,同初见时判若两人。

郅玄放下竹简,挥退侍人,只留县大夫和府令在室内。

“说吧,你为何如此。”

听到这句话,县大夫神情微变,没有出声,从身上取出五把钥匙,恭敬呈于郅玄。

“臣请公子过目。”

郅玄示意府令打开木箱,箱中装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绢布和竹简。部分绢布年代久远,颜色已经泛黄。

府令取出几张,确认没有问题才递给郅玄。

郅玄当面展开,发现这些都是信件,内容大同小异,写信人却十分特别,大都是国君派遣的属官。

“这就是原因?”郅玄放下绢布,再次问道。

县大夫深吸一口气,伏身在地,沉声道:“公子,臣有负梁夫人所托,臣有罪!”

“起来。”郅玄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县大夫跟前,道,“我知你为东梁国人,三代之前曾为梁氏,其后别出。这些年来,你代我治理封地,始终兢兢业业,赋税未差毫厘。前有会猎,后有安置甲士奴隶,你也行事妥当,实为忠心。”

说到这里,郅玄停顿片刻,才继续道:“白日见你所为,我确有怒气,也曾疑你。但你太过刻意,似故意示于众人。我疑有隐情,故命府令将你带来。”

一番话说完,郅玄弯下腰,托起县大夫双臂,叹息一声;“君可诚实以告?”

县大夫被郅玄扶起,坚持再拜,才开口说道:“公子明察!”

原来,县大夫之前的表现的确是故意,为的就是给别人看,也为让郅玄抓捕自己。

西原侯派人掌管郅地多年,就算撤走,岂会不留后手?

郅玄之前想得没错,西原侯的确有意催生县大夫的野心,但这不是唯一。凡梁夫人留下的人手,或多或少,都曾遇到类似的情况。

他们中的部分死于非命,部分虚与委蛇,部分索性改弦易辙转投了西原侯。

自梁夫人去世,县大夫一直代掌郅地。十几年间,既遇到过诱惑,也经历过刀剑。

起初,他对来人来信不假辞色,直至听到消息,几名媵妾全部身死,公子玄再无庇护,他才猛然间醒悟,西原侯究竟要做什么。

身边可信的人一天比一天少,能说真话的已经寥寥无几,连家中都变得不安宁,县大夫终于明白,他不能再强硬下去,他必须活着。

他身上有梁氏血脉,除非犯大错,西原侯也不能在明面上处置他。

只有他活着,只有他还是郅地县大夫,才能保证封地安稳,才能让身在西都城的公子玄有一线微弱的保障。

“十年间,臣为保命屡行错事。今公子长成,聪明勇武,臣不负梁夫人所托,死而无憾!”

县大夫看着郅玄,仿佛透过他看到早逝的梁夫人。

“箱中有名单,是臣多年搜集,均为不忠之人。然其面上不显,一旦杀之,恐令余者寒心。公子初就封,臣对公子不敬,公子当诛臣!”

“臣死之日,广告罪状,这些人俱为臣之同谋,杀之理所应当。此一来,郅地肃清,不忠者胆寒,忠者归心!”

话落,县大夫再次伏身在地。

府令看着县大夫,心中动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郅玄没出声,良久才道:“我不会杀你。”

“公子,行大事者不可仁柔寡断!”县大夫道。

“非是如此。”郅玄认真道,“遇当杀之人,我不会手软。但你不该死,至少不该为这些人陪葬。”

郅玄抛出一份名单,并非县大夫所写,而是出自范绪之手。

两份名单并非完全重合,却有九成一样。在离开西都城前,范绪不只送给他可用人才,还给了他另一份礼物,就是这份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