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好梦不醒(第3/4页)

除了……

除了客厅小桌上摆着的小花瓶。

月季的花期已经过了,但被密闭在真空的花依旧红得发暗——那晚我买了一捧十九朵林肯先生,如今每一朵都被压制成标本,达成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我发了会儿呆,刚想拿一支,还没碰到包膜的边缘,浴室的门就被打开。

我忙收回手,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架子上有新内裤和毛巾,”裴雁来穿着浴袍,擦着头发,看着我,顿了顿才说:“睡衣在衣柜里。”

我愣了下:“什么?”

“你不去洗澡么?”

“哦,哦。”我如梦初醒:“我这就去。”

走出两步,我又停下。

灵光一闪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猜测是一瞬间萌生的,很快蓬勃生长。我心跳得飞快,猛地回头,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开口:“保洁偷盒子的计划,你在他行动之前一点儿都没猜到吗?监控里真的什么没拍清楚?”

我顿了顿,又连珠炮一样问。

“夏桑孩子的满月酒,孙汀洲是自己主动要来参加的吗?”

“我和他分明不熟,他突然告诉我那些,真的只是因为良心发现吗?”

“还是说……”

还是说,有人在借他的嘴,想要告诉我当年的部分真相。

裴雁来动作慢了慢,没有回答。

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得到答案,话锋一转:“花是上次办公室里的那束吧,怎么还留着?”

“你想让我扔?”裴雁来反问,

我送花时未留姓名,于是此刻讷讷:“你知道是我送的啊?”

他闭上眼擦擦头发,“嗯,也就你这么俗。”

“……”

裴雁来衣服尺寸比我大,裤腰松松垮垮挂在胯骨。我洗完澡却没有浴袍,总担心走几步就衣不壁体。

他的卧室没开灯,遮光窗帘也拉着,我乍一从光线充足的浴室没入暗处,就变成摸黑的瞎子。

进浴室前我观察过,他卧室非常大,床在中央,连排的衣柜就在浴室门五步开外。我小心地摸过去,顺利推开柜门的滑轨,企图摸出一件衬衫或短袖应急。

单柜的柜门开了半扇,我伸手去抓,却意外什么也没碰到。

空的?

我愣了几秒。

但根本没时间让我反应——

“滴。”

遥控声突然响起,伴随机械的细微嗡鸣,身后的窗帘徐徐被拉开。

雨停了。

大风刮走阴云,凌晨一点的月光格外得亮。

以至于我刚完眨眼就看清这块私密的空间到底放了些什么。

衣柜里根本没有衣服。

侧影正面,欢愉懊丧,从少不更事到衣冠楚楚……贴在正中间的那张是谁穿着学士服,他把合照里的其他人全部剪掉,只留了一个人和青天独对。

不算自然的笑,镜子里每天都能见到,再熟悉不过。

——贴满整墙的偷拍照,竟然张张都是我的脸。

“好看吗?”

裴雁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窗边,又或许一直都在。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巧的蝴蝶刀,刀刃翻飞,他毫发无伤。

我失手把毛巾掉到地上。

他这幅模样太迷人,但我担心他打算用我的血给那把刀开锋,于是我站在原地,没动弹。

或许看出我的迟疑,裴雁来熟练地把刀刃收回去。

他点点头,是让我过去的意思:“我有话要说。”

我走到他身前时,和赤身似乎也差不多:“刚刚那些照片……”

“我找人拍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不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照片上的人真的是我吗?我真的是林小山吗?我是在做梦,还是缸中之脑实验的牺牲品?

半晌,我才干涩而艰难地问出口:“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拍我?”

九年,对于裴雁来这种耐心极差的人几乎是天文数字,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