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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看看,里昂说,这女人的命不是她自个儿的。懂没懂?

你是说,她是你的?

没错,是我的。

在你拿出四百块钱之前,她是我的。掮容看看我,他的不怀好意一点儿也不想瞒谁。

你要把她怎样?

别付那四百块,你很快就知道我要把她怎样。

里昂又站在那里盯了他几秒钟,拉着我便走。我完全不知道该对里昂的所说所为怎样反应。

我们刚走出咖啡馆,掮客追上来。

里昂说:不是没商量吗?

是没商量。除非你出四百块,或者两千毫升的血。

里昂想了一会儿,说:你什么时候要血?

下礼拜一,我一个客户要做手术,需要准备两千毫升的血。她信不过医院血库的血。换了我,我也信不过。这年头。

她什么血型。

O型。妈的,要是其它血型我用着你吗?这老巫婆六十九岁,得了乳腺癌,已经晚期了,所以下周一必须手术。一下子我哪儿去给她找活血库?还要三十岁以下的活血库。我凑到现在才凑到七百毫升。

里昂说:老巫婆嫌三十岁以上的血有胆固醇?

掮客说:你出个一千毫升该没问题。

我马上拉紧里昂说:我可以想办法凑四百块给他!

掮客不理我,直瞪着里昂。

我又说:不就四百吗?!

捐客对着我把一个惨白的巴掌摊开:那就拿来——今晚就要。我拿了钱马上去订另外一个小子的血。

明天一早给你,行不行?我问掮客,眼里轻度地有了媚态。

明天是礼拜六,我不上班。掮客说,我礼拜天要上教堂。他不吃我这不实惠的媚态。

里昂这时掏出烟盒,自己点了一根。掮客向一边躲了躲,他什么劣迹都有,除了抽烟。

里昂说:一千毫升也不止四百啊。

掮客说:我可以找你钱。

里昂你别发疯——一千毫升的血出去,你不瘪了?!我说。我转脸对掮客,一个兵痞笑容在我脸上泛起。这个笑我很少用。翰尼格教授吃我豆腐时,我用了一回,效果相当不错。我说:你装什么蒜哪——你上教堂?就算你上教堂也不需要花一整天吧?礼拜天,我肯定凑齐四百块。

他振振有词:礼拜天是我的神圣日,我绝对不干这类勾当。要付四百块你现在就付。

里昂说:这样吧,我出五百毫升的血,你也不必找钱给我。

那我还得再去找个五百毫升。你知道的,人越多,血越杂,保险系数就越低。所以老巫婆才要我找熟人啊!不知底细的人的血,老巫婆宁可不要。

我负责去找一个熟人。

你那群熟人除了你没一个干净。不是疱疹就是淋病。

你他妈的反正要给他验血,淋病疱疹又不是查不出来。你不要就拉倒!

有些病在潜伏期验不出来!

里昂的手把我一扯,说:实话告诉你,是病我都得过。他对我说:我们走,让他好好想去。

我们走了十多步,掮客才悟过来似的,喊道:唉,还没谈完呢,你们上哪儿去?……

里昂回转身,说:回去取枪去——万一咱们谈崩了双方都得有准备。

他脊梁领路,倒退着迈步,一条胳膊不很认真地挡着我,似乎掮客真拿我当靶子似的。他这天没梳马尾辫,浓密的长发给风吹成一面黑旗。

我说:里昂,你跟他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哪句话?他问。

我想他明白我指的是哪句话。他眉毛轻微扭曲,他在不情愿进入某种处境时,眉毛就会出来这个形状。他不愿我把他推入一个处境,在其中他必须去对自己一些话负责,去为那些话点题。

哪句话?他追问。

这回是我在回避。我放弃地微微一笑。像他的音乐那样抽象地一笑。

是我对他说的“她的那条命”是我的——你是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