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4/5页)

郑玉磬自然不会高兴,然而目光在他面容上来回扫视几次,只是冷嗤了一声,起身到里面卧好,“总管果然是有唾面自干的本事,你人生得白皙,却是一副厚脸皮,这许多热水烫下去,竟能哼都不哼一声!”

“娘娘的赏赐,奴婢不敢不受,”宁越受了她的奚落也未见半分难过,他见贵妃起身,以额触地,“奴婢已然入了锦乐宫,自然就只能是贵妃的人,但凭娘娘差遣,您便是叫我去死,也是应该的。”

他越是这样卑微谨慎,郑玉磬便越是想到他这副俊秀皮囊之下包藏的肮脏心,怜悯施舍一般抬起他的下巴,淡淡道:“恭敬原不存在于表面,更是要放在心里,似总管这般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宁越低头道:“娘娘谬赞。”

“宫中并不盛行跪拜礼,就算是紫宸殿见圣人也不必这样跪来跪去,你成日这样跪我,反倒叫别人以为我刻薄。”

除却怀孕前三个月偶尔会有遗红,郑玉磬已经许久没有来过月事,不知道是近来宫中之事叫人烦心,还是她身子太弱,肝不藏血,竟然又开始腹痛,“吩咐岑太医过来请脉,今天且放你一日假,我乏了。”

枕珠进来看到贵妃发火造成的狼藉,也吓了一跳,瞥了一眼宁越,才进去和贵妃说话。

“娘子,您到底是怎么了?”枕珠听说有些人怀着孕的时候脾气会急躁一些,但是郑玉磬也从不这样为难底下的人:“总管惹您不高兴了?”

宁越其实在内侍里面算得上是很出挑的,否则显德也不敢叫他来锦乐宫主事,枕珠身为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也能听到许多八卦,对此略有些惋惜。

“娘子不知道,宫里的内侍很少有能生得像是他那般好看的,声音轻软还会讨人欢心,好些内侍都往脸上扑香气呛人的白|粉,都没有他这般白皙,您要是随手就烫坏了,来日岂不是要对着一个丑八怪恶心自己?”

宁越平日顶多用些没有香味的素粉,他言语轻柔,却自有主张决断,很是有人缘。

郑玉磬摇摇头,她想起宁越那张遭热汤而仍然完好如初的面颊,心头渐渐浮现疑云,以手抚额,“少顷岑太医来了,你向他要些烫伤药,就说是我的赏赐,替我去瞧一瞧咱们这位总管。”

枕珠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她虽然觉得娘子略有些喜怒无常,可是宫中贵人也大多如此,拿奴婢当做猫狗,讨厌了踹几脚,但事后想明白了,还惦记着描补安抚一番,就已经是贵妃的慈心了。

……

宁越没有将头抬起,等到郑玉磬步入内殿才起身退出殿门,他形容狼狈,旁人也不敢直视,稍微用衣袖遮挡,按照贵妃的意思吩咐底下的小黄门后,自己回了住所。

位高权重的内侍,自己有单独的小间居所,底下还有小黄门服侍,听说圣上身边包括显德在内的几位内侍都在宫外还私盖了住宅,但宁越才得了伺候贵妃的机会,根基不稳,行事不敢太过张扬,凡事皆是亲力亲为。

白日里这里是不大会有人来往的,宁越反身插好门栓,谨慎地扫视过床榻与窗棂,确认无人后方松了一口气。

他除了衣袍狼狈,其余并无不妥之处,然而却并不急着把被贵妃泼脏的衣物脱下,先去舀了一瓢清水倒入铜盆,取了一瓶药粉,斟酌了用量倒入盆中。

那双能将贵妃引入极乐之境的柔软双手随手撩起些清水,将自己整张面容浸入水中,过了片刻抬头,手中已然多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

铜镜中赫然出现了一张与锦乐宫掌事完全不同的男子面容,他的额头有一道刺青烙印,破坏了原本俊毅英气的相貌。

那是三殿下亲手刻在他额头的惩戒,这道刺痕太深,平日里哪怕是带了面具,为了万无一失,也要涂抹些白粉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