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爱是(第3/4页)

旁边插进一道男声,是那个名叫陈沐新的男演员:“飞行嘉宾的采访片段一般没机会播出去。”

MC也笑盈盈:“所以不用怕,大胆说出来!”

而江若全然不知是个套路,又踌躇片刻,才说:“表白的话,会用一首诗吧。”

“原来小江老师还有读诗的习惯。”

“并没有。学舞的时候,为了辅助肢体的情感表达,在老师的推荐下读过一些。”

“那会用哪首诗呢?”

江若略显羞赧地笑:“这就真不能说了。”

MC大呼吊胃口,缠着他讲,旁边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嘉宾则笑说:“没想到小江这么年轻,居然会跟我们老一辈的人一样,用酸掉牙的诗来表白。”

更有人开始大胆猜测,他会用“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江若被他们打趣得脸颊都泛红,憋了半天才说:“不会这么直接。”

他说,如果那首诗太露骨,他会掐掉带有“爱”字的那一句。

“就不怕对方看不懂吗?”有人问。

对此江若笑着说:“他想懂,自然能懂。不想懂的话,把‘我爱你’三个字对着他耳朵喊,也没用啊。”

节目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喧哗声停息时,席与风在漆黑的屏幕里看到漆黑的自己。

又坐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向舞室,去到窗边,抬手掀起窗帘——什么都没有,挂在窗边的玩偶已经不见踪影。

他知道那个玩偶是谁的手笔,先前还不确定,刚才节目里镜头一晃,拍到陈沐新的背包,侧边挂着一模一样的东西。

而被他放在下方窗台的一只酒瓶,还好端端地在那里。

仿佛被扼住喉咙,一股让人喘不上气的闷窒让席与风眉心隆起。

修长手指抚上瓶身,将它拿起时,大拇指指腹下的细密凸起,让这陌生的不适感无限放大,好像握着的不是酒瓶,而是一柄尖锐的刀,稍不留神,就会被捅得鲜血淋漓。

实际上,为了把这瓶酒要回来,席与风付出了一些代价。

但都不值一提,自他看到瓶身底部的那行字母起。

多半是故意的,这行字刻得极小,若不是细心摩挲,根本发现不了。并且多半藏了让人看不懂的心思,这句诗用的是西班牙语的原版。

然而江若大概不知道,席与风在国外念商科的时候,辅修的就是西语。

并且当时为了迅速掌握一门语言,他正好读过这本著名的诗集。

瓶身上刻的是前半句——

La luna hace girar su rodaje de sueno.

Me miran con tus ojos las estrellas mas grandes.

月亮转动它梦的圆盘。

最大的那些星星借你的眼睛望着我。

不曾言明的后半句是——

Y como yo te amo, los pinos en el viento,

quieren cantar tu nombre con sus hojas de alambre.

而因为我爱你,风中的松树,

要用它们的针叶歌唱你的名。

原来在那之前,江若已经表白过心迹,说过“我爱你”。

我爱你。

可是我爱你。

事到如今,席与风才借着涌上心头的悔意,直面那道声音,抓住最后一簇能救他于黑暗中的火焰,再不吝啬地往里添柴,让钝痛演化为灼痛,也在所不惜。

后来是谁问——这就是你的爱吗?

想起江若被他按在床上时,死灰般绝望的神情,席与风从口袋里摸烟的动作都变得迟钝,好不容易将烟点上,送到唇边猛吸一口,再狠狠呼出,任由白色的烟雾飘荡、弥散,不成形。

而“爱”,渐渐有了具体的形状,越来越清晰。

爱是求而不得的纠缠,也是心灰意冷的逃离。

是被抛弃的孤独,是卑劣不堪的嫉妒心,是自私贪婪的占有欲。

是江若口中独一无二的稀罕东西,想懂的总会懂,不想懂的,就算对着耳朵喊,也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