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够了吗?”(第3/3页)

深吸一口气平复错乱的呼吸,江若转过身去,借外廊的光看清靠在墙边的人时,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下。

应是不太舒服的关系,名叫席与风的男人形容略显颓丧,佝着肩借住墙的倚靠才不至于倒下似的,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发掉几缕在额前,随着粗重的喘息颤巍巍摆晃。

吐息也是热的,方才他凑在耳边说话时,江若就察觉到了。

这来势汹汹的症状不似发烧,倒像服用了某种催情药物。

即便如此,那双眼睛仍留一线清明。在发觉面前的人凑过来探究时,席与风立刻警惕地低喝道:“滚开。”

江若撇嘴,心想高级货脾气挺坏。

不过既然都配合了,还是帮人帮到底吧。

江若上前,不由分说架起席与风,问:“你住几号房?”

如果提前告诉江若,在某年的2月29日,他会进到锦苑的贵宾客房并留宿于此,江若肯定不信。

他住过摇摇欲坠的老旧平房,也住过十几人一间的群租屋,睡过八面漏风的天桥底,还在拘留所蹲过半个月,往前数二十二年尽是千疮百孔。

没想有朝一日他也能躺在柔软细腻的真丝床单上,和本该不可能与他有交集的人一起。

江若自己都不太确定,刚才进门,把人扶到床边,自己是不是怕他栽下去才没松手。

经过一个翻滚,此刻席与风压在上方,手臂撑在江若身侧,带着些微酒气的呼吸毫无遮挡地喷在脸上,让江若有片刻的恍惚。

很难描述此刻的心情,有种亲眼看着高高在上的神明堕入凡尘的幸灾乐祸,又无缘无故生出一种惋惜。

原来人真的生而平等,再冷漠的人吃下那种药,也会变得迫切而贪婪。

江若眼睁睁看着席与风眼中的清醒被一寸寸吞没,取而代之的是瘟疫般迅速蔓延的热浪。

以及压抑许久终被释放的暴戾。

席与风拧眉,语气不悦地问:“看什么?”

想起初见时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江若挑眉,报复般地回答:“看热闹。”

席与风绷着残缺的理智紧咬牙关,江若几乎能看到他下颌至脖颈迸出分明的青筋。

濒临失控,席与风本就低沉的声音更哑了些:“看够了吗?”

江若摇头:“还没。”

一时间戾气更盛,扑面而来的压迫有如实体——仅通过眼神和气息。

江若也不是被吓大的。他吞咽一口空气,按捺住过分剧烈的心跳,然后仰起头,靠近席与风耳边的时候刻意放缓吐息:“还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喜欢男的。”

这样做全然是临时起意,既然选择逞口舌之快,江若就没奢望能全须全尾地回去。

他的记忆画卷几乎被黑白两种颜色填满,望不到尽头的贫瘠。说他神志不清也好,得了疯病也罢,他不介意趁此刻的不清醒,在上面添上这离经叛道的一笔。

反正他一无所有,亏不到哪儿去。

距离近了便能拂去表面乌七八糟的气味,闻到席与风身上雪松般的清冷。江若不着边际地想,怎么会有人像风又像雪,明明这么近却还是很遥远。

然而走神的表情落在旁人眼里,只能用心不在焉解释。

于是未待江若反应,黑影自上而下笼罩,席与风带着霜寒气息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