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4页)

原本纪询想提袁越的,但这时候他反而说不出口。

袁越和夏幼晴的事情,别人模模糊糊,他知道得清楚。

差不多去年四月吧,袁越在出任务的时候被一位艾滋病嫌犯咬下脖颈处的一块肉,又在争斗中跌下高台,跌断一条腿。那时袁越和夏幼晴感情好,正因为感情好,这些事情反而不敢让夏幼晴知道,于是袁越打电话给他,他去照顾袁越,顺便帮袁越瞒着家里和夏幼晴。

后来夏幼晴还是发现了,就变成他和夏幼晴一起照顾袁越。

这次事情显然让夏幼晴饱受惊吓,在照顾袁越的时候,夏幼晴一直希望袁越能够从一线下来,退到二线,做份安稳点的工作。

说来……夏幼晴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要求,源头还是局里的领导。

袁越养伤的时候,局里领导来看望,关怀了袁越腿伤的同时,也提了近似的模糊的话。

他了解袁越,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袁越就不会想从一线退下来,这人天然有副侠肝义胆的心肠,每天里不巡视案子翻阅卷宗,摸索破案的蛛丝马迹,他就浑身不舒服。

那段时间里,袁越一度非常痛苦,来自夏幼晴的,来自局内考量的,还有来自自身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感染了艾滋病。

谁都不知道。

他没有办法在这时候拒绝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女朋友。

他答应了夏幼晴退居二线。

之后检查结果下来,很幸运,袁越没有感染艾滋病,同时他在搏斗中摔断的腿也恢复良好,没落下什么病根。

接到两样检查结果后,夏幼晴额外高兴。袁越也高兴,可高兴中总带着点郁郁寡欢。

没几天,袁越拉着他喝了一晚上的闷酒。

再后来,局内的消息也下来了,袁越依然留在一线,同时记功。

纸包不住火,夏幼晴很快知道了袁越主动打报告强烈要求留在一线的事情。

她砸光了袁越屋子里的东西,摔门而出,就此消失。

作为袁越的兄弟,纪询一贯知道袁越的心,无法指责袁越些什么,这对他来讲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哪怕袁越中间犹豫心软,可最终他只会做出一种选择。

但在夏幼晴而言,袁越确实不折不扣的骗了她。

在她还四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就离异,双方都承诺会爱她会照顾她,但仅仅一年,两人各自组成家庭,有了全新的孩子,谁都不再要她。

她小学就开始住校,初中放假便到处打寒暑假工,有时候老板不给开工资都行,只要能给她一个住的地方,她野草一般生长到了现在。

她憎恨所有骗她的人。

“幼晴,如果你不想再和袁越在一起,为什么,”纪询斟酌问,“不把孩子打掉?”

“怀相不好,打了可能一辈子都没孩子。”夏幼晴言简意赅。

纪询无话可说。

夏幼晴再度看向他,那双本该明亮的眼睛已布满血丝,里头一片彷徨。

黑发在床上蜿蜒,遮去她的身躯,她如同纸张一样轻薄。

“纪询,你会帮我的,对吗?”她轻声呢喃,“我想来想去,我一直在思考还能向谁求助,也许直接报警会比较好……纪询,我终于想到了你。真奇怪,我想到了你。我们都没有说上多少话。我真不应该来麻烦你。可是我好像……再也找不到别人了。”

窗外有一轮月亮,圆圆的,外罩一层彩晕。

也许是月晕的关系,他的眼也花了,夏幼晴的面容模糊了,成为另一张他更为熟悉,更为稚嫩的年轻面庞。那张娇妍的面庞鲜花一样对着他。

那张熟悉的脸也正彷徨无助的看着他。

她孤零零站着,什么也没有了,满面哀伤,冲他哭求。

一阵风从窗外吹入。

呼——

花凋零了,沙般飞逝。

夏幼晴苍白的脸重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