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第2/3页)

再后来,更是给他谈了一个哪里都妥当的妻子,还风风火火给娶进门来,扬言只要生下儿子就不阻拦他出家。

这可真是强人所难。

一方面,画家按照出家的规矩来要求自己,一方面还要满足父母长辈的期望,于是,守着一妻一妾,轮番地生孩子,可惜,运道就是不怎么好,连着九朵金花都出来了,还不见儿子。

这件事在当时都算得上是一时笑话了,有人劝他,既然那两个妻妾都生不出儿子,为何不纳新妾,对方则以“戒色”回之,再问既是戒色,为何还有一妻一妾,便以“父母亲族,亦不可负”回之。

如此纠结在佛家和自家两家之间,当真不知纠结了多少年,直到后来运气好,妻子生下一子,不等儿子满月,他这里就包袱款款直接到了寺庙当中。

这么多年,家中父母看他此意甚艰,便也没有阻拦,逢年过节,也会由他母亲带着他妻子儿女,到寺庙进香的时候顺便看望他。

得益于他的这番传奇经历,哪怕入寺庙的时候辈分低,却也是风云人物,本来就出众的画技好像因此更加出名,至今都有人来求他画作,只不过如今画作上署名就不是俗家名字,而是法号宗善了。

广仁与广济说的就是这个宗善。

要说这出家地点近了,还真是有些个不方便,别人家的女儿,嫁了人想要回娘家都麻烦些,不是大事儿最好不要频繁回去,免得婆家生怨,就是回去了,也只是见母亲方便些,见父亲不那么容易,也不可能对父亲抱怨夫家怎样怎样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对自己不好。

可到了宗善这里,他就是个寺庙里的和尚,寺庙里!女儿哪怕出嫁了,有个什么事儿也能到他这里讨主意,不给就不走,死命纠缠的那种,让人看了还以为怎样,可知道两人父女关系,就只能一笑置之了。

没见过不让女儿和父亲手拉手的,就是把臂同游,又能如何,好像谁家的父亲都没抱过自家的小女儿似的。

偏宗善有一股子抛弃俗家的执拗,却又总是做得不够彻底,于是嘴上说着“不行”“不可以”“我不听,跟我没关系”,但等到女儿抱怨完了,他还是给出主意,甚至偶尔还当传话的那个,若是后续不告诉他,下一次妻子进香来,他还会主动问两声,看看那“女施主”如何了。

这等普度“众生”的别扭劲儿,真是看着就好笑。

“你是没见到,每每我都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篇经文了,‘众生皆苦,我独苦’‘苦也,苦也,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百般纠结,最后也只能为之‘解脱’,当真是好笑。”

广仁只觉得寺庙之中有这样的人儿在,才是趣味。

广济听着只保持礼貌微笑,纪墨看得出,他是不太喜欢这样的人的,既然红尘断不干净,何必入佛家呢?把那些纷纷扰扰带到大殿之内,佛祖眼皮子底下,又算是什么呢?

可,这里的寺庙不由他做主,上头的主持等人既然已经把宗善收入门墙之内,他这里,也没什么置喙的余地。

广仁看不出来,他只当自己说得好笑,笑过之后,又与广济说别的,倒是一片热情。

自从某日他与广济谈过经文之后,就是这般了,只能说文青的友谊都来得很容易,虽然这文青偶尔爱八卦了些。

因他没什么恶意,也算不得取笑,广济也没当面说教他的意思,听了只做没听,不传,亦不再打听就是了。

面上从不会有什么表态,也就是纪墨跟他久了,能够知道他对这样的人是不喜的。

出家是求超脱,超脱却不是逃避。

如宗善这样,实在不是做学问的态度,同样,也不是求佛的态度。

等到广仁八卦完,痛快带着要借看的经书走人,纪墨看着他的背影轻叹,这也是憋得,恐怕本寺的人,都用不着他说这样的八卦,也就是广济这个从外头来的新人,才能让他如此畅快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