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3/4页)

因为这通电话,缪存果然又耽搁了进度,原本画到十点收工,他一不小心画到了一点,深夜的展馆灯火通明,将他的背影融入金黄中。

这场大雪下个不停,群里都在讨论,说东南沿海一有台风就放假,他们北方可太吃亏了,从没听过因为暴雪而休课的,都在赌班委会不会带来明天早上停课的好消息。

结果自然是没等到。雪到后半夜停了,第二天一早,缪存踩着湿漉漉的路面去上学,上了两堂课,鹅毛般的大雪又开始飘,教学楼里的都乐疯了,一副要放假的模样,就连擅长打坐的油画系也开始蠢蠢欲动,教授干脆把画笔一扔:“出去看雪吧。”

实在是这里也很少下这么大的雪、积上这么好的雪景了,难怪个个发疯。

缪存拎起背包,想了想,在莫奈桥边支起了画架和颜料箱,开始写生。

红色的拱桥积了白色的雪,河道里冒着头的莲花都只剩下了枯枝败叶,被雪点缀着白。

下午准时到了骆明翰那儿,等一个小时到头时,缪存例行问骆明翰:“有没有觉得好一点,有能感觉到光的存在吗?”

玻璃上被雪所折射的太阳光穿透,刺得骆明翰苍白的眼皮眯了一下。

他已经恢复了光感。

“没有。”骆明翰顿了一会儿,冷峻地回。

缪存怕他失落:“没关系,慢慢来。”

听到他整理书包的动静,骆明翰问:“你要走了?”

“一个小时到了。”

缪存每天只在这儿留一小时,这也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间,因为通勤实在太久了。

以前不觉得,今天骆明翰却格外地觉得短。

“你是不是骗我?”

缪存:“……”

“lily。”

lily,知名狗腿子,资本家的走狗,工贼,工人阶级的叛徒:“没有啊,才半个小时。”

缪存:“?”

为了确认不是自己看错时间,缪存竟然真的再度看了眼手机:“不是的,已经一个小时零五分……”

钱阿姨说:“你记错啦,你刚坐下半个小时嘛。”

缪存:“……?”

不是,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就因为剩下的人形成了统一阵线,就能颠覆常识的存在了吗?

骆明翰难挺过失落地说:“为什么要骗我?既然这么不想陪我,也不必每天勉强。”

背过了身,哑声说:“不要因为我看不到就骗我。”

绝了。

缪存第一次哑口无言百口莫辩。

他跟lily进行激烈的眼神交流,lily两手一摊。

……行。

缪存打开电子壁炉上的电视,随便选了个电视从头播放:“一集电视四十分钟,送你十分钟。”

在嘈杂的背景音中,钱阿姨大惊小怪地嚷了一声:“呀,你这孩子,手怎么流血了!”

缪存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冻疮都破了。他在外面画了三个小时,中饭也没吃,直到手指冻得发肿不能打弯了才回来的。

缪存捧着姜茶,因为骆明翰家里的地暖是自己装的,温度远比国家统一供暖的高,经过这一个小时,原本已经冻伤了的冻疮面像蚂蚁爬一样,又痒又麻又疼了起来,连缪存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挠破了。他抽出纸巾擦了一下,一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没关系,等冬天过去就会好了。”

骆明翰警觉地问:“是冻疮吗?”吩咐钱阿姨:“把医药想拿过来。”

虽然缪存一直说没事,但骆明翰坚持要为他清理疮面上药包扎,一边明令禁止他再到冰天雪地里去画画。

“这不算什么,有一年我跟骆老师在黑河……”

骆明翰拿着棉签的手停住,缪存便不再说话了。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好想起来,便自然而然地说了。

虽然看不见,但骆明翰对缪存的手却很熟悉,在彼此的沉默中,他一点一点地为缪存处理伤口,最后说:“下次骆远鹤再让你去写生,你就说你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