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页)

缪存两手撑在床沿,无忧无虑地被他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

被热水浸泡过的脚白里透着粉,每个脚趾甲都修剪得圆圆的,骆明翰托起他的脚,轻轻地贴上自己的脸,半跪着,仰起脸看着缪存。

床单在缪存的手心揉皱,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紧张,身体里开始冒起汗。

他看到骆明翰偏过脸,唇若有似无地触了触他的足背。那只是很虔诚的触碰,并不带任何欲望的色彩。那点触感也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了缪存的肤表,很快便被室温带为冷意。

床单皱得不成样子了,缪存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挠,很难受,又不像是难受,他觉得这种感觉好陌生。但一定不是爱,因为妈妈曾经教给过他许多种爱的触觉,哪一种都不像如此。

骆明翰倒是很平静地将他的两只脚都洗净擦好,继而把它们一并放入被子里。屋子里太潮了,电路又迟迟没抢修好,小姨早上过来时便给升起了炉子,现在整个木屋里都暖洋洋的,空气里散发着柴火被烘烤的木质香味。缪存坐在床上:“谁给你打电话?”

“一个朋友。”

“你不欢迎他。”

返璞归真了的人,往往有更敏锐的直觉。缪存这样直白地指出,骆明翰笑了笑:“不会,他是个很好的人。”

因为缪存不准他再出去淋雨,骆明翰只能当着他的面给骆远鹤回电。

“我能回来看他吗?”骆远鹤这次开门见山地问。

骆明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没跟我在一起,你随时可以回来看他。”停顿了些许,“病好了,就带他走。”

缪存大约觉得他在讨论的是自己,便凑过去,把耳朵贴着骆明翰的耳朵,听对面的声音,最好别是说他坏话。

他越可爱,骆明翰心越酸,不舍得推开,便摸了摸他头发。

“你突然这样,我很不习惯。”骆远鹤在那边淡淡地说。

“他病了,”骆明翰平静地说:“你还是我,都无所谓,只要他开心,快乐,健康。”

缪存疑惑地看着他,嘴唇朝一侧上撅着,目光里都是不解。

“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

“最后再多给我几天。”

挂完电话,缪存戳穿他:“你是不是要把我卖了?”

“你觉得你值几个钱?”

“我的画很值钱的。”缪存说。

“多少?”

“总之肯定比你把我卖了更值钱。”缪存跪趴着凑他跟前,“你别卖我好不好?否则你很吃亏的。”

骆明翰摸摸他脸:“我保证,永远不卖,你每天都跟我在一起。”

缪存咬了下唇,显出很高兴的神采来。

“我不是傻子,”他继而认真地说,“所以你骗我的话,我会知道的。”

“没人把你当傻子,你只是不爱说话,任性,脾气大,忘性也大,随心所欲只做自己高兴喜欢的事情,只理自己乐意搭理的人,”骆明翰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这样的人是最聪明的人。”

闲着无事时,他挑了几张照片,都是这一个月里缪存画画的样子,还有啃西瓜的、躺地上看云的、抱着孔雀和兔子的,挑满了九张,给骆远鹤发原图。做这些事的时候,骆明翰心里很平静,像小偷把东西物归原主。

骆远鹤问:「他只记得我,那你是怎么留在他身边的?」

以他的风格,一定是很散漫的淡问,他可能也想不到这个问题会这么刺痛别人。

「我告诉他我叫骆远鹤。」

骆远鹤便没回他。

直到骆明翰发了缪存那副画,骆远鹤才问:「叫什么?」

「无法抵达的河流」

骆远鹤说:「他进步了。」

大约真的是苦难出诗人,没去留成学,反而画得更好了。骆明翰自嘲地笑笑,没告诉他,这样的画缪存画了好多,都当破烂扔到田里去了,将来等他出名了,这大概又是逸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