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4/6页)

“不好意思,医生说你这种情况身边需要人照顾,”谢山寒拉开出租车门,“给你两个选择,一,回我寝室,二,回我出租屋。我们雕塑系男生寝室著名的不修边幅,建议你选二。”

缪存没作声,谢山寒当他默认了。

出租车经过那片荒芜的、有名无实的别墅区,与黑色的路虎车擦肩而过。

这是凌晨五点,车里还亮着红星,缪存只是顺着车速很快地瞥过,便阖下了眼眸。

骆明翰又等了他一夜,那又如何呢。

谢山寒的房子是新租的,他一个靠奖学金、打工和在大型雕塑项目中打下手生活的人,还要匀出钱每个月给老家上初中的妹妹寄过去,出手当然没有缪存阔绰,租了一个城中村自建楼的一楼。

客厅堆满了石膏,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但卧室和洗手间却收拾得很整洁。缪存在他床边坐下,谢山寒站着,大约是觉得情形诡异,连他这种淡漠到骨子里的人也禁不住挠了挠脸,“那个什么……你睡这儿,我睡外面。”

缪存没废话,而是主动问:“医院的钱转你微信?”

距离上课还有四个小时,谢山寒在外面抱着双臂,歪着身子靠墙睡了过。这种姿势当然睡不熟,迷迷蒙蒙间,听到缪存翻下身起床。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到缪存仰头站在窗前,两手撑着冰冷的窗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了十几分钟。

今夜的月光并不怎么亮。

谢山寒八点多时收拾好了准备出门,站在床边对缪存说:“睡一觉,有好事找你。”

装睡的缪存笑了笑。

一觉睡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梦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昨晚上在医院折腾了一夜,没怎么睡。”

“我看看。”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被子被一双手温柔地往下压了压,露出缪存削尖的下巴。指侧滑过苍白的脸颊,带来温热的摩挲。

缪存的眉头轻蹙了蹙。

“医生说没什么事,只不过精神受到了什么冲击,加上一直精力不济。”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说缪存“失恋”了。

“辛苦了。”

“人你带走?”

缪存感到被人从被子里抱了起来,耳边落下一声沉稳的“嗯”。他睁开眼睛,眼前晃动人影渐渐与梦里的重叠,“骆……”

“吵醒你了。”骆远鹤“嘘”了一声,“跟我回家。”

谢山寒手抵着唇咳嗽了一声,浑身上下写满了不自在。

因为知道了他在国内晕倒了,所以就扔下了业已推进到一半的收尾工作,提前飞回了国内,继而又从机场马不停蹄地直奔这里接人——这件事放在情侣身上都会让人觉得情比金坚到不可思议,但偏偏两个人却是名义上的师生。

骆远鹤没有理会谢山寒意味深长的目光,将缪存打横抱进怀里,又对谢山寒点了点头:“等缪缪好了,让他请你吃饭。”

车就等在外面,骆远鹤步履沉稳但步幅很宽,似乎是怕缪存吹到一丁点风。

骆远鹤照顾人的经验并不富足,把人在次卧安顿好后,他掩上房门,打电话给了一位医生朋友,又问骆母。骆母吃惊地问:“什么,你回国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三个小时前刚落地。”

骆母连着哎呀了三声,嗔怒:“骆远鹤!你回国了连家都不知道回了!”

“要照顾学生。”

骆母语重心长:“你不要犯道德错误啊我警告你!”

骆远鹤显然易见地沉默了一瞬,浅浅吸了一口气,沉稳地说:“我知道。”

骆母放下心来,提醒了几句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和忌口,末了,烦道:“实在不行,送到家里来,我帮你照顾!又是你那个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吧……真是的,都十年了也不知道带回来见一见。”

对于骆远鹤来说,这些常人的人情世故就像是一个个既定的圆圈轨道,是设置好的程序,他一切全凭成长经验里潜移默化的下意识去操作,这可以帮助他最小地消耗心力,从而把专注力更多地放在艺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