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4/5页)

还剩下许多画,骆明翰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但对弟弟的什么画画于哪一年倒是记得一清二楚。但他忽然不愿意再介绍了。

他虽然不再介绍,缪存却浑然未觉,继续看下去,透过这些笔触,透过光线的明与暗,透视的远与近,颜色的冷与暖,一笔一笔在想象中拼凑起骆远鹤的过去。

到第十八岁时的画,他的内心从那种渴盼蓦然停顿了下来,变成了此刻只有他自己才知晓的安定。

因为从这一年开始,他走进了骆远鹤的生活,骆远鹤走进了他的人生。

骆明翰安静了十分钟,缪存始终没注意到,更没介意。在骆远鹤气息的空间内,他好像完全忘了骆明翰的存在。

那个梦,每每想起来,就会让他心头骤然一空的梦。

骆明翰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声音有些急地催他:“看够了吗?该下去了。”

缪存回过神,“这么快?”

他很不舍,还想摸一摸骆老师学生时代的照片和奖杯。

骆明翰盯着他,语气里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愉悦:“你好像很了解他。”

不是了解,是「懂得」。

他嫉妒。

嫉妒缪存对他的物理竞赛数学竞赛兴致缺缺,对他高中的省篮球联赛心不在焉,对他高中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有没有为自己的性向焦虑过惶恐过也毫不关心。他只是走进了他的房间,像参观一个无聊的文史馆,又无聊地走了出来。

可是他那么「懂得」骆远鹤,懂得他十二岁时的心境,知晓他十四岁在外婆家的那个午后,对他的所有一切看得那么认真,每一眼都如同最后一眼般珍惜、热烈。

他嫉妒疯了,翻江倒海的,几乎淹没了他心口的氧气。

缪存掩饰性地垂下眼眸:“你高看我了,凡人怎么会了解天才呢?他是挂在天上的月亮,我是路上一块被月光照亮的石头,如果我有发出什么让你觉得难得的光,那都不过是对月光的反射。”他笑了笑,“骆哥哥,因为你不懂画,才会觉得我和骆老师之间好像有什么共同语言,其实那些都藏在风格里,很好猜的,我甚至能告诉他他那一年看了什么书,在喜欢哪位画家。”

这没有安慰到骆明翰。他用力地将缪存按进自己怀里,开了一个不太高明的玩笑:“幸好你不是先认识的骆远鹤,如果先认识了他,你眼里应该就不会有我了。”

缪存沉默着。他真的不善言辞,不能那么游刃有余地说违心话。

骆明翰干笑了一声:“说话,……为什么不反驳我?”

“因为这个问题很无聊。”

·

骆母备好了菜,做了几样炸物,便着手去包饺子,把骆明翰叫下楼去下厨。

屋子里供暖足,骆明翰只穿一件贴身的黑色羊绒衫,袖子卷了上去,原本该是在办公室里签批文件的冷峻形象,此刻却掌起了勺。

缪存来做客已经很打扰了,在餐桌边坐下,一双手洗得干干净净的,想帮忙包饺子,骆母吓得花容失色:“别,别,你坐着,坐着就好。”

骆明翰出来开冰箱,瞥了他妈一眼,蹙眉:“你化妆了?化浓了。”

骆母:“!”

摸了下脸,“哪里?真的吗?”

骆明翰:“刚刚骗你的,现在真的蹭上面粉了。”

骆母抄起东西就要打,想起缪存的存在,温温柔柔地笑着嗔怪说:“他是不是很坏?平时别惯着他,”咬牙切齿地挤出笑:“该打就打,打了才长记性。”

缪存:“……阿姨,我们平常见面也不是很多……骆哥哥挺照顾我的。”

骆母:“不见面怎么行?不行的呀!住得很远吗?哦,你还在上学,是不是在大学城那儿?让明翰搬到远鹤那儿去,这样就方便了!”

……话题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油烟机声音很大,骆明翰一时没听到他妈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