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胁迫还是交易(第4/5页)

然而,景隆帝还是醒了。

醒来之后,一次也没有召见过他,所有指令都是通过褚渊手中的帛书来传递的。帛书上的密语,只有当事人看得懂。

苏晏听得几近麻木:“你跟踪从太庙偷走天潢玉牒的苏小京,与弈者的人碰头,被属下听见。于是你杀人灭口,却失手没有杀透,把人埋土里了,还能假死活过来向贺霖揭发你。贺霖震惊之下决心要铲除你,导致你不得不与我决裂,叛出朝廷——这些也是皇爷的指令?”

沈柒道:“我要是真想杀他们,他们还能活着爬出土坑?”

“……辽王呢,辽王是怎么死的?贺霖赌咒发誓说不是他杀的,说天降一口大锅,他还不得不背。”

沈柒微微笑了:“自然是我奉旨杀的。褚渊传来的帛书上只有一个鲜红的叉,我知道景隆帝这是要辽王死,用以坐实清和帝容不下藩王的流言,让那些心存不满与反意的藩王破罐子破摔地干脆造反。这种手段,是为‘罔臣’,他对当年的易储派就用过。”

“王氏乱军、藩王、北漠同时发难,犹如在龙椅周围架起柴堆,大火越烧越烈,皇爷……他亲手点火去烤儿子,也不怕把贺霖烤焦了!”苏晏连连摇头,“幸亏辽王死得早,否则进京‘勤王’的军队里加一支他的,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也幸亏阿勒坦——”他陡然闭了嘴。

沈柒道:“论心性,论手段,景隆帝可比我狠多了。”

苏晏叹了口气,说:“难怪皇爷假死一事,是交托给你来执行,原来你二人早就有合谋。”

似要证实自己所言非虚,沈柒从怀中掏出几张帛书递过去。苏晏接过来翻看,果然有张打着红叉,还有一张写着“惊蛰”二字,不知何意,但的确是皇爷的笔迹。

“‘惊蛰’又是何意?”

“春雷炸响,惊醒一切蛰伏之冬虫,意味着弈者的势力尽出,我们可以准备收网了。”

苏晏微怔,像叹服,又像切齿:“老男人,真的厉害,也是真的狠!”

“有时我也想过,景隆帝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去对弈这盘棋?是为江山社稷,为亲儿子龙椅稳固,还是为……醒后重掌乾坤?”

苏晏看想沈柒:“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柒道:“他借你的手在下棋,正如藏身幕后的弈者借鹤先生的手在下棋。你不觉得,他与弈者很像么?像这样‘不情人而情天下’的帝王心性,真的适合你交付真心?”

苏晏怔然不语。

沈柒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肩头、后背,哑声道:“娘子,天底下只有为夫一人,是全心全意只为了你的……”

牢门外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苏晏一惊,望向门口,赫然见到一张黑如锅底的脸:“……褚渊,褚炭头?”

“炭头”是褚渊的乳名,他倒是不在意被亲朋好友这么叫。但褚渊出现在此处,也就意味着景隆帝的眼睛与耳朵出现在此处,于是沈柒的脸也黑了。

褚渊无视了沈柒,径直走到苏晏跟前,躬身抱拳:“苏大人,皇爷命我来接大人出狱。”

苏晏冷脸道:“出什么狱,我不出狱。皇爷想召见我,那就降一道圣旨过来。”

褚渊连忙解释:“并非召见,而是皇爷知道诏狱环境简陋,怕大人辛苦,故而派卑职来接大人。”

苏晏半点面子也不给,转头吩咐沈柒:“七郎,你帮我一起捡棋子,正好我左右互搏得腻烦了,想找人对一局。”

沈柒嘴角笑意微扬,起身去帮他捡散落拾满地的黑白子。

褚渊被晾在一旁,尴尬地道:“苏大人,卑职也是奉命行事……”

“我知道。”苏晏语气平淡,“我没有为难褚大人的意思。只是我真不想出狱了,就想躲个懒。外头有回京主事的皇上,有满朝文武,不差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