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唯相思似春色(第4/5页)

皇帝吻了吻他雾蒙蒙的眼睫:“朕再陪你走一段。”

二人走到了京畿界碑附近,直到五里驿已近在眼前,官道上腾骧卫整理地列队以待,上来几名提心吊胆的太监,恭请皇帝回宫。

苏晏拱手躬身:“臣就此拜别,愿吾皇康寿长年。”

皇帝深深注视他,转身登上了马车。

苏晏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半晌叹了口气,满怀离愁地往驿站方向走。

忽然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两人一路诗歌唱酬,可真是风雅得很。”

苏晏猛回头——再往上看——见豫王一身玄色窄袖征袍,曲一膝坐在“京畿重地”的界碑顶上,另一条长腿慵懒地垂落在碑面。

“……王爷一早就来了?”苏晏问。

豫王一拍碑顶,飘逸跃下:“错,本王来了一晚上,就没离开过。”

苏晏想起与他深夜翻越城门,在京畿界碑下喝酒,忍不住笑谑:“一晚上在野地里挨蚊子咬,很舒服?”

豫王冷不丁拿手指勾他衣领,斑斓的蚊子包顿时露了出来,苏晏“啪”的打在他手背,板着脸将衣领拉好。豫王挑眉:“你浑身都是青草药膏的味道,想必比本王挨咬挨得多。”

苏晏问:“王爷是来为下官送行的,还是来嘲笑我的?”

豫王道:“本王想与你一同出京,西北上。”

苏晏一惊。

豫王“嗤”地一笑:“知道这是绝无可能之事,说说而已。”

苏晏微叹口气:“王爷……保重。”

“这两个字应当我对你说。”豫王又逼近一步。

苏晏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免两人之间距离太近,引发尴尬。豫王却不理会,逼得他又后退几步,最终后背抵在界碑石上,方才带着点恶劣的笑容,说道:“清河保重。”

苏晏想从他胳膊下挣出去,不料对方却抽身后退,摆摆手道:“好了,送完了,我回去了。”

“——就这样?”话音未落,苏晏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这样,还想哪样?

豫王大笑:“原来你舍不得我?”

苏晏呸了一口:“厚颜无耻!”

豫王笑道:“承让承让。除了送行,我还想告诉你,阿骛昨夜开心得很,梦话里仍在叫‘干爹’,看来你真的很招他喜欢。”

提到阿骛,苏晏心情不知不觉松懈了些,真心劝道:“阿骛很聪明,王爷往后多用点心思在教导世子身上,别再把他弄丢在街头巷尾,或是扔给外人代管了。”

豫王想了想,道:“你是他干爹,不算外人。要是还不够亲,要不试试当后娘?”

苏晏一时十分无语。

他暗恼的时候,豫王哈哈笑着,转身走了,走出老远,还特意将两根手指并成剑,在空中向前划了划。

苏晏猜到了这个动作的含义: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他望着豫王渐行渐远的背影,面上逐渐浮现笑意,轻声应道:“是!靖北将军。”

太子没有来。

不过苏晏能想象到,太子非要来送行,却被皇帝勒令不许出宫,气得直跳脚的模样。想想就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小爷,保重。”苏晏遥遥祝福。

陕西巡抚御史苏大人的车队出发了。

从高空往下俯瞰,长长的队伍像一根直插西北的箭矢。

西北有大河平川、草场戈壁,再往北,越过雄壮的长城,是一片茫茫的瀚海沙漠与更为广阔无垠的北漠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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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漠。

阿尔泰山麓,林野苍茫,色楞格河边,水草丰美,无数瓦剌牧民与骑兵的穹庐,拱绕着中央巨大辉煌的金帐王庭。

瓦剌铁骑们在领土边缘巡逻,随时准备痛击来犯的敌人——无论对方是蛮荒的野兽群,还是来自其他部落的劫掠者。

有个骑兵手搭帐篷,遥望远方,忽然用瓦剌语高声叫起来:“那是什么?正在朝我们过来……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