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奈何十动然拒(第2/4页)

“如今太子殿下长大了,需要一个独立发展的空间,皇上知道幼鹰是不能总捂在鸟巢里的。”

十四岁的太子凝思片刻,眉宇间慢慢放出光彩来,如旭日初升般夺人双目。他像个有豪情壮志,又有灵心慧性的成熟男子一般微笑起来,“你说的对,总有一日,我是要一飞冲天的。”

成胜从假山小径转出来,细声禀道:“小爷,御门听政已毕,龙辇将返,您看是不是先回东宫,免得生出什么事端。”

太子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苏晏。

苏晏忙拱手道:“殿下请回吧,臣还要去乾清宫面圣,回头逮着空了就去东宫。”

太子这才露出笑意,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苏晏望着他的背影,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一边往回走,一边陷入沉思。

皇上对有人构陷东宫一事似乎有所警觉,可又为何按兵不动,甚至还有意疏远太子,莫非真对太子产生了不满?可他们父子之情亲厚,应该不会为了这些小事生出隔阂,除非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他不由苦笑了一下,无声地叹道:从第一次见到景隆帝开始,这个面色恬淡、心思深沉的皇帝究竟在想什么,始终是我猜不透的玄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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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苏晏叩见吾皇万岁。”

景隆帝放下手中的折子,默然看着面前叩拜的太子侍读。

苏晏伏在地上,如芒在背,度秒如年,仿佛过了良久才听到一声“平身”,已是汗湿手心,规规矩矩地起身立在边上。

“……伤势如何?”

“多谢皇上垂悯,臣已无碍,可以执事了。”

皇帝又问了几句,见他答得柔顺恭谨,正是官员们日里拿来应付他的那些套话,乏味至极,顿时心下索然。

窗外几缕晴光从格子里透进,游丝般若断若续,似乎也被这幽深的殿阙吸去了生命力。

皇帝忽然道:“苏晏,陪朕到园子里走走。”

五月天渐热起来,太液池中的芰荷已生得田田如盖,花苞却还是不起眼的粉簇簇几枝。夜里下过一场大雨,出水略高的荷叶被打得翻覆过去,露出背面纤细而单薄的脉络。

景隆帝若有所思地望着一池翠盖,低吟:“青荷怜净碧,宿雨不堪袭……”

苏晏在他身后听得真切,默念了几遍,心底蓦然一颤,却听皇帝淡淡道:“苏晏,你说荷叶心中可有怨?”

苏晏立刻答:“应是无怨。”

“为何?”

“和风细雨固然滋养,但若无骤风急雨的洗炼,又如何能长成这般亭亭植立。”

皇帝看着他明润的神色,“既然无怨,又为何背上面下,不复常态?”

苏晏恍然,讪笑道:“或许是因为敬畏天威,干脆就这么趴着,等下次风雨来时正好再翻回去。”

皇帝哑然失笑,指着他的鼻子:“但见一张贫嘴,哪有半分畏心。且待下次风雨,管教你再打翻回去!”

苏晏哀叫一声,只差没扑过去抱住龙腿:“皇上可别吓唬臣,臣是真怕了!”

皇帝笑吟吟地看他讨饶,分外舒怀。

君臣二人沿池畔随意走了一会儿,皇帝方才端容道:“北边之事,已有些许眉目了。”

苏晏一怔:“北边……鞑靼?”

皇帝颔首:“可还记得你当初小妾扶正一说?”

苏晏笑道:“皇上看中了哪一房?”

皇帝半嗔半笑看了他一眼,“昔年北成兵败逃窜,至瓦剌部属地时,瓦剌首领乘机杀死前北成主及太子,谋夺了汗位。

后来蒙古本部重新夺回汗位,与瓦剌、往流、窝叶等部数十年争斗不休,彼此都消耗了大量战力。

而今朕派密使访问诸部,瓦剌反应尤为热切,祗受平宁王锡号,只要我朝支持他部统一草原,愿自去北成帝号,改称鞑靼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