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画下这天地,又画下我和你(第4/21页)

  “凌少啊,早,请进。”

  他依旧身形不稳,却是目光如炬,混不似上一回的浑浊无光;他脸上的皱纹如昨,却是道道如斧凿刀刻。凌千帆只觉得面前这张脸,和多年前许

  隽给他看过的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面容,渐渐地交迭重合。

  除去那鬓边的白发、额上的深纹,余下的那些,已是毫无二致。

  他给凌千帆沏上一杯茶,凌千帆朝房内一瞥,门口正放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包,冷冷哂道:“许叔叔这是准备去哪里?”

  许明智摊开手笑笑:“我听说过新闻了,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凌千帆心都凉了。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已足以证明他的愚蠢——他根本就是早有准备,所谓凌玉汝胁迫他去劝贝菲退出,亦是天大的谎言。他这样容易就骗过了

  他,骗他相信一切是姑妈所为,骗他差一点要和家庭决裂。这一趟来大连,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就是他苦寻千里所要追求的真相?

  许明智没有这样的能力,他想,极艰涩地问出那句他并不想问的话:“贝菲……她也知道吗?”

  许明智摇摇头,凌千帆猛地舒了口气,全身放松下来。许许多多的问题,毫无头绪,找不到答案,然而只要和贝菲无涉,他便可寻得最后的安

  慰。

  “你恨我姑妈,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怎么能对贝菲下得了手?她是你好朋友的女儿,她和许隽是好朋友,你不过养了她两年,她却照顾

  了汪阿姨整整十年——你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许明智颊上肌肉微搐,低着头默然不语,许久后才抬首微微笑道:“我女儿已经死了,可是你和她都活得好好的。对凌少来说,还有什么事能比

  这个更痛苦?”

  凌千帆绷直着身子,狠命地攥着皮质扶手,屋里每个墙角都散发出破败腐朽的气味,令人作呕。他一抬头,竟见到大门边的墙上,悬着新镶框的

  全家福:许隽明媚灿烂的笑脸,汪筱君温柔和蔼,许明智意气风发——三张不同的笑脸,竟幻化成长着毒牙的蝮蛇,缠绕着他的躯体,噬咬着他的脏

  腑,那毒素又渗入他的血里,寸寸地蔓延开来。

  他心里有千种恨、万种仇,催促着他把许明智打入万丈深渊,让他历经千劫,永难翻身;可只有一个理由,让他再难在这重重悲剧上添墨加彩。

  许明智是许隽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他没有问许明智收拾行李要去哪里,他不想问,也懒得去问。临别时许明智欲言又止,最后说:“贝菲这孩子,是我对不起她,凌少你……”

  他冷冷掐断他的话:“我会好好照顾她,不劳你操心。”

  走出许家所在小区,抖落一身的雾水,到小区对面去取车,转头出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向小区里走去。

  瘦削,单薄,隔着条马路,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药水味道。

  杨越。

  许明智摇摇头,凌千帆猛地舒了口气,全身放松下来。许许多多的问题,毫无头绪,找不到答案,然而只有和贝菲无涉,他便可寻得最后的安

  慰。

  “你恨我姑妈,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怎么能对贝菲下得了手?她是你好朋友的女儿,她和许隽是好朋友,你不过养了她两年,她却照顾

  了汪阿姨整整十年——你怎么下得了这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