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红尘嬉戏无数,寒庐琳琅……(第4/4页)

他回身望她,只是这次没等他开口,一个长行推了他一把,粗声道:“快走,别磨磨蹭蹭!”

就是这样一个动作,放在何时何地都能令她崩溃。她含着泪欲追上去,然而院门轰然一声阖上了,这地方是禁地,哪怕是自愿进来的,在不得准许前,也不能离开。

又一次的生离,她真是恨透了这样的现状,可她无能为力,只有扒着门缝,看他渐渐走远。

夹道笔直,深而长,她看见他掩唇咳嗽,身子微微躬起来。那些冷血的人不会在乎他冷不冷,受没受寒,大概因为寒冬腊月执行公务,心里本就有怨气,但凡他脚下略一蹒跚,便迎来那些人的刀柄杵背。

云畔瘫坐下来,他一向做惯了人上人,如今却要受这些下等长行的作贱,怎么能叫她不心疼。他们带走了他,自己又困在了这角门子里出不去,就算想托人斡旋也不能够。

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祈盼着不会出事。但这次的提审耗时特别长,她从下午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深夜。出门看看月亮,一轮圆月挂在天心,已经子时了,还是不见他回来。

究竟是什么事,要这样长时间地审问呢,难道不光是因那个“敕”字吗?云畔开始自责,当初太后安排她与李臣简成亲,明着说是让她监督丈夫行止,其实是想让她检举另两位国公。自己总抱着不害人的宗旨,但愿其他公府上的女眷也别来胡乱指证李臣简,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但她好像做错了,争夺皇位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若是自己早早使些手段,妥善敷衍好太后,也许今日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这一夜想了好多,一夜没有合眼,城里鸡啼了第一遍,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她靠墙坐着,抬眼看看床头的黄雀图,不明白为什么要没完没了遭受这种痛苦。官家大概又听信了谁的谗言,在一个人头上动了刀,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她实在等不得,便问那个送饭的解差,能不能让她出去。

解差当即摇头,“咱们只有收人的份儿,没有放人的权。小的就是拼着不要自己的命了,也还得顾念全家的性命,请夫人体谅。”

出不去,怎么办……她站在那里茫然发呆,解差觑了觑她,笨拙地宽慰着:“夫人别着急,再等等吧!若是到今日入夜还没送回来,小人下职之后去审刑院外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消息来。”

云畔忖了忖道:“在衙门外打听不中用,还是劳烦你替我去陈国公府上一趟,将人一天一夜未归的消息告诉陈国公。再往南桥晴窗记,带话给掌事的嬷嬷,请她托付知院事夫人,看看能不能问出公爷现状。”

解差道好,拍着胸脯说:“包在小的身上。”

不过万幸,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把人送了回来。

院门打开后,他自己迈进门槛,云畔忙迎上去,起先他不过步履沉重些,待院门重新阖上的一瞬,忽然便瘫软下来,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