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乳糖真雪。(第3/4页)

调转视线朝外望去,不见勾栏就少了那种放肆的暧昧,前头酒楼脚店连绵,看见一个临街而设,茅草盖顶的小摊,长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冰鉴,边上是各色的蜜乳和果碎。

他命辟邪停车,转头问她:“夫人爱吃乳糖真雪吗?这里的小食上京有名,你若是喜欢,就买一盏尝尝吧!”

云畔是最经不得美食诱惑的,当即说好,“要多多的乳糖。”

他点了点头,自己掀了腿上薄毯下车去买,云畔坐在车内看着,那高挑的身形与锦衣华服,站在小摊前实在格格不入。大约是头一回相见的印象太深了,他就该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君子自矜,下车替内眷采买小吃,真是想都不敢想。

正胡思乱想着,他折返回来,将一盏冷食放到她手里。所谓的乳糖真雪,就是刨得极细极细的冰碎上淋了厚厚的酥油和糖浆,拿小银匙挖着吃。厚重甜腻的浇头里混合了碎冰,酥油从先前的凝固到遇热融化,在舌尖流淌开来,那股甜香,叫人欲罢不能。

“嗳,好吃!”她由衷地赞叹,“就是小了点,吃完可以再来一盏么?”

他却说不成,“就吃这一盏吧,不可贪凉。”

云畔还想打个商量,他先截断了她的话,“夫人忘了昨晚的事?原本连这盏都不该让你吃的。”

云畔愣了下,昨晚的事?昨晚圆房么?在他看来圆房之后身子虚,不宜受凉,自己倒是全忘了。经他一提,顿时红了脸,手上的乳糖真雪也不怎么香了,愁闷地把这盏吃完,便拿手巾掖了嘴,说还是回家吧。

他将建盏还了回去,仍旧登车坐回她对面,马车走了一程经过梁宅园子,正遇上一帮官员把臂进门。起先他倒没在意,但见云畔目光灼灼一脸肃容,他迟疑了下,问怎么了,“里头有夫人相熟的人吗?”

云畔盯着人群里的何啸,心道果真是个伪君子,场面上和风细雨半点不出纰漏,谁知道人后那样处心积虑。

“公爷和洛阳才子何啸相熟吗?”

李臣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淡声道不熟,“我从武,很少做文章,无需结交那些风流才子……怎么,夫人也仰慕他的锦绣文章么?我有个好友任幽州防御使,他同何啸好像有些交情,可以托他求来墨宝。”

云畔听了,脸上浮起一点鄙薄的神情来,“公爷误会了,我非但不仰慕他,甚至还十分憎恶他。”

李臣简迟疑了下,“这话从何说起?何啸不是姨丈的外甥么,你们在舒国公府上见过面?他唐突你了?”

问到最后一句,便有了些隐约的怒气。大男人和姑娘家过不去只是人品低劣,但若是明知巳巳和他有婚约而刻意为难,那就是罪该万死了。

云畔也不知应当怎么说,似乎梅芬的事不该告诉他的,但见那何啸在上京混得如鱼得水,她又觉得心里气不过。掂量了再三,还是将内情透露给了他。

他听后并不显得有多惊讶,“人分两面,向阳有多光明,背阴就有多晦暗。这件事并不难办,只要姨丈和姨母防备着他,梅娘子在深闺中,他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云畔叹了口气,“就怕他不肯放过梅表姐,要是使诈放出什么风声去,彻底败坏了表姐的名声,那纵是姨丈有铁腕,也免不得要吃哑巴亏。”

“名声?”那两个字在他舌尖上盘桓,半晌微微一笑道,“越是靠着名声招摇撞骗的人,才越是舍不得名声。”

他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下去,可云畔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梅芬的闺阁名声虽重要,但何啸洛阳才子的美誉却是他打通仕途的关键。女孩子在闺阁里,纵是个和离的、被休弃的都有人要,但男人若是斯文扫地,那一辈子的前程就全毁了,会做几句诗,也只有去秦楼楚馆替人填写淫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