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不见的刀。(第4/8页)

“江侯。”李臣简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府上如今当家的只有江侯一人,江侯回去还要知会谁呢?小娘子出门,拜别父亲和姨丈姨母足矣,至于那位庶母,没有必要,也不应当在场。”

江珩愣住了,面前的人虽然照样和风细雨,嗓音也依旧温软,但细微处添了看不见的锋芒,只这几句话,就令人禁不住心头一颤。

他开始思量,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些糊涂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想着回去告知妾室。大约因为县主走后,自己事事倚重烟桥,有时候难免混淆,果真拿她当正室夫人对待了。

一时不察的失言,在别人看来却很荒诞,江珩窒住了口,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我是说巳巳那三个弟妹……”

李臣简笑了笑,“庶出的弟妹,其实大可不必带到婚宴上来。毕竟是在人家府上办宴,舒国公和夫人若是不相邀,江侯还是独自前往吧,在小娘子心里,最亲的只有江侯一人罢了。”

江珩张了张嘴,忽然感到一阵愧疚和心酸,自己这些年对这位嫡女实在没有用过太多的心。反倒是雪畔,当初烟桥进门时已经怀了她,正因为是抗争婚姻的产物,自己对雪畔的宠爱,要比对云畔多得多。

终究是自己愧对长女,如今她要出阁了,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自己这个父亲还能为她做些什么?不过是给她一个不闹心的婚宴,告别这不甚愉快的少年时光吧!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江珩平了平心绪道,“这回只有我一个人,我要亲自送我的巳巳出门。”

李臣简终于等来他这句话,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既然如此,我就不叨扰江侯了。”边说边站起身一揖,“江侯若有什么用得上忌浮的地方,也请不要客气,只管打发人来吩咐。”

这话是出于对未过门妻子的尊重,虽然不准备当真招来什么麻烦,场面上的圆融还是需要的。

和不决断的人说话,是件很累人的事,今天忙碌了一整天,确实乏了,登车还是由辟邪搀上去的。临别又拱手作揖,客套相让再三,方踏着暮色返回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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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五日朝会,这段时间江珩像个寻常父亲一样,开始着手筹划孩子的婚事,每日的公务忙完后就细细地琢磨,应当给巳巳预备多少嫁妆,才能让她在公爵府上不受人排挤。

“要不然……把宕山的那排铺子盘出去?”他低着头边走边思量,一五一十地掰着手指头,“少说也能换个千儿八百两,再加上先前东昌郡公府的聘礼,能凑出个……二千两?”

一个不擅掌家的男人,对那点内账真是怎么盘算都盘算不清。

他在前面走着,走得太慢,身后不时有同僚赶上来,也同他打招呼:“江侯,听说令爱出阁的日子定下了?”

江珩嗳了声,由衷地笑着,“就在下月初六。”

有人说那可是个好日子,不嫌事大地又追问:“是在上京操办呀,还是回幽州操办?”

这下子江珩也好说话了,扬眉吐气道:“我家与舒国公府合办。幽州的老宅距离上京太远了,一来一回二百里,新婚夜都耗在了路上。小女平时娇弱,夏天又极为怕热,我们商议过后,还是借舒国公府邸办事,日后再回幽州好好摆上两桌,款待未及赴京的亲朋。”

他说得很详细,力求让大家知道,干戈早就化为玉帛了。这回可是一切为着孩子啊,总算替他捞回了一点为人父者应有的体面。

当然也有好事者专程追问舒国公,究竟有没有这回事,舒国公自然不会戳穿他,哦了声,“有的、有的。”

江珩心里是安然的,复又夹着笏板低头算计,“还有那二十两黄金……”

当然不管怎么算,总不及银子堆在自己面前时算得清爽。

五日过后又是休沐,那天散了朝,一早就赶回了幽州,到家的时候太阳还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