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昼风凋海棠花,飘墙过……(第2/4页)

所以一个在卧房里恼恨,一个在书房里发愁,还是雪畔一语惊醒梦中人:“和他们啰嗦什么,舒国公府等着长姐给他们锦上添花,魏国公未必愿意错认了岳丈。要是闹起来,人家是有头有脸的公爵,尧舜之道,孝悌而已,娶了个不认亲爹的夫人,魏国公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柳氏听完,心里忽然有了主张,起身让女使准备了香饮子,顺着木廊往东,一路进了江珩的书房。

江珩正看书,其实心烦意乱,哪里看得进去。听见脚步声微微掀了掀眼皮,原是冲门坐着,这下转过了半边身子,单是这一个动作,就知道他对柳氏不无怨恨。

柳氏哪能不清楚他的心思,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柔声道:“郎主,天气燥热,我命人煮了熟水,给郎主清清火。”

江珩没有说话,又转开一点身子,将手里的书卷凑到了天光下。

柳氏没法子了,愁着眉道:“我知道郎主还在怪我,是我欠妥,自告奋勇上舒国公府去触霉头,连累郎主脸上无光,可我也是为了郎主啊。谁能料到舒国公夫人这么蛮横,我礼也赔了,头也磕了,偏不让咱们带回小娘子,连面都不许见一见。我看不回幽州,未必是娘子的意思,是舒国公夫人有意从中作梗。”

说了这么多,江珩老僧入定般,动都没动一下。柳氏看得无趣,捏着茶盏道:“郎主不用和我置气,倒是想一想怎么和娘子说上话吧,到底父女之情是割不断的,可那舒国公府又像个铁桶似的攻不进去……”一面将茶盏放在他面前,试探道,“咱们的所求,不就是让魏国公认咱们这门亲么,依我说何不直去找魏国公,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若是他也如他们一个想法,咱们便死了这条心,譬如没生小娘子,也就是了。”

这却又是一桩把人架在火上的买卖,舒国公府这头走不通,和魏国公摊牌就有用吗?

江珩向她投去怀疑的目光,“魏国公是办大事的人,又是息州又是侍卫司的,不知能不能听我说这些家务事。”

柳氏道:“怎么不能?咱们小娘子是太后保的媒,开国侯府有名有姓,哪点不如人?咱们何必绕开了正主,反倒去敲舒国公府那面破鼓!”

这么一想也是,同朝为官这些年,魏国公一向是个温文有礼的端方君子。虽说早前自己从没有奢望过能和他攀上什么亲,但如今这门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也没有什么可畏缩的。

那点希冀的光,重新在江珩眉间点亮起来,柳氏看他很有为之一搏的决心,暗里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先稳住云畔,面上冰释前嫌,往后就能常来常往。那位魏国公上回来幽州赈灾,柳氏出门时曾远远见过,真是龙章凤姿,生得堂堂好相貌。云畔那丫头未必是个福厚的,人一辈子的坎坷病痛多了,兴许哪天像她母亲似的一命呜呼了,白放着现成的好亲,让雨畔或者雪畔乘一乘东风,到时候自己掌了开国侯府,嫡亲的女儿成了公爵夫人,那自己身上这卖酒女的招牌,世上还有几个人敢提起!

所以就得怂恿江珩去,这也是最后的一条路了,若果然不成,只好自谋前程。

江珩也开始盘算,“前几日魏国公一直不在上京,听说这两日回来,我也想瞧一瞧,他对我这岳丈究竟是什么意思。眼下这事不解决,将来真等他们完了婚,我在朝中处境岂不尴尬?好歹要受他一个大礼,也好让人知道,我才是他李臣简正头的岳丈。”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这么办,于是提前收拾起来,趁着太阳斜照避开大日头,骑马赶回了上京。

如今年月不实行宵禁了,上京的夜市也皎皎如白昼一样,等进了城门,扑面就是一阵酒气和胭脂相调的香气。街市两旁的酒楼连绵挂着灯笼,河岸两旁每二十步一盏华灯,丝竹声、歌声,并男女谈笑的声音混杂着灌进耳朵里,这炎热的夏夜就像红泥火炉上烘烤的各色香料,拼凑出上京的一等繁华和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