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营业三下(第2/6页)

她红着眼眶,一顿一停地点头:“好……回来就结婚。”

他拉开门,再度走了出去。

——而这一次没能再回来。

像是预感成真,不眠不休的72小时过后,她接到他的死讯。

“哥是……”战友哽咽地说,“哥是掉下山崖牺牲的。”

“他们开着车,车里全是毒品,因为拦不下来,哥敲碎窗户自己翻了进去,你也知道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就……直接开着车,冲下了悬崖。”

我有危险,你也别想活命——这就是亡命之徒的一贯思维。

像是在这瞬间灵魂归位,又像是在此刻漂浮起来,她耳畔开始阵阵嗡鸣,仿佛一切都看不真切,还像是在做梦。

“人……人找到了吗?如果没找到的话……”会不会还活着?

不是总有奇迹的吗?会不会老天也垂怜呢?

那边强忍着悲痛,说:“找到了,已经救不回了。”

一瞬间身体脱力,手机摔到地板上,她站不稳,顺着床沿滑到在一旁,连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都做不到了。

像是五脏六腑一起翻搅,头晕目眩,仿佛有人生生撕裂开她的胸腔,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心脏是会这么痛的。

她半趴着,弓起身子,一下下捶打着心脏,仿佛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缓解疼痛,然而窒息感还是一刻不停地笼罩下来,像要将她吞噬。

她晕过去,再醒来是在医院。

看见白色窗帘的那一刻,甚至有喜悦一晃而过,她以为是自己做了个噩梦,而此刻梦醒,世界恢复如常。

直到他的战友走进病房。

那一刻仿佛一盆冰水浇下,她心脏骤然一停,冷汗爬满全身。

他们终于还是说出她最害怕的句子。

“嫂子,节哀。”

节哀,节哀。

怎样的情况下才需要节哀,而她此刻如果不想节哀,他是不是就能活过来?

越来越多荒诞的想法充斥着她的大脑,她头痛欲裂,眼眶却干涩地流不出一滴泪来。

原来人在难以置信的极端痛楚下,是会没有眼泪的。

战友打开一个小盒子,放到她面前。

“这是在……哥的口袋里发现的。”

黑色绒面的小盒子里,整齐摆放着两个小东西。

左侧是一枚被血染红的军功章,右侧,是一枚戒指。

如同他这一生竭尽全力想守护的,一个是国家,一个是她。

她捂住脸,终于难以控制地哭出声来,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沿着指缝向下溢出,沉甸甸地跌在被子上。

“他不是说好……”她哽咽着,“一定要平安回来,然后来娶我的吗?”

良久,她拔下手上的输液管,止血后揭开,耐心地擦净伤口,然后摊平手掌。

像是任何一个正常的黄昏,她没有伤口,他也一样。

她取下戒指,缓缓、缓缓地推到自己的无名指根。

“就算你没有问我可不可以,”她颤抖着声音,重复说,“我也会告诉你,我愿意。”

……

她好像终于理解了这个职业,在她爱人牺牲的这一天。

在中国,平均每天都有一名缉毒警察牺牲,这是和平年代最危险的职业,缉毒警察的平均寿命是41岁,死后没有碑,生前无法正面出现在新闻里,唯一一次公开出现,即为悼念。

和平的时代里,总有英雄负重前行。

*

这是第一次,导演早已喊了卡,但颜漫迟迟无法出戏。

片场是安静流泪的声音,她靠在病床上,像被抽空了力气。

她没有任何想法,大脑一片空白,眼眶却一阵又一阵温热,在自己也无法自控中流下泪来。

等到片场收工,颜漫坐上车,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还好吗?”西蒙递给她一杯水,“喝口水吧。”

她摇摇头,抵靠在窗前,看着这座城市繁忙而温馨的灯火,又一次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