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页)

他将海草吃尽,才去吃香煎鱽鱼、炭烤海鳗以及银鱼蒸蛋。

鱽鱼、海鳗、银鱼全数是稀罕物,他仅在书中见过。

他吃得肚腹浑圆,约莫半盏茶后,方从池水中探出首来。

一探出首,他便瞧见了丛霁,丛霁身着朝服,应是堪堪下朝。

丛霁正与喻正阳闲话,闻得动静,径直行至池畔,低下身来,抹去温祈面上的海水,继而关切道:“如何?你可有所得?”

温祈坦白道:温祈愚钝,对于喻先生所讲似懂非懂。

“你毋庸焦急。”丛霁回忆道,“朕初次听太傅讲学之时,非但连一字都听不懂,还趁太傅不察,往太傅后襟放了一只蛐蛐,气得母后打了朕的手心,朕从未挨过打,既伤心且难过,哭着问母后自己为何要听太傅讲学,如此枯燥无趣,又气得母后三日不曾理睬朕。朕那时候方才三岁,志向是成为一名纨绔。”

温祈端详着眼前的暴君,全然无法想象暴君的调皮模样,更无法想象这暴君曾经的志向是成为一名纨绔。

丛霁续道:“为了讨母后欢心,为了不被母后责罚,朕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太傅讲学,时日一长,朕终是从其中得出了趣味。为人者,从呱呱坠地至垂垂老去短短数十载,踏不遍千山万水,欣赏不了种种瑰丽景致,亦体味不到各族风土民情……但书籍之中汇集了前人智慧及其所见所闻,你能从中汲取养分,丰富内心,亦能一窥或许穷尽终生都无法得见之事物。”

温祈闻言,不由恍惚,这一番语重心长之言为何会出于这暴君之口?

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想让暴君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吞下,如此这暴君兴许便能长生不老,踏遍千山万水,欣赏种种瑰丽景致,体味各族风土民情……

他抿紧唇瓣,忽而被这暴君揉了揉发丝。

他本能地抬起首来,视线不慎撞上了这暴君的视线。

这暴君有着一副英俊的眉眼,薄唇,唇色微红。

从面相上而言,薄唇之人十之八/九乃是薄情寡义之徒。

为何这暴君的神情却是温柔似水?

一时间,他居然想碰触这暴君的唇瓣。

他猛地垂下首去,暗道:我定是被这暴君的颜色迷惑了心神,但我又非女子,怎会被一男子的颜色迷惑了心神?

他思忖半晌,最终只能归咎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丛霁压根不知温祈所想,又揉了揉温祈发丝,叮嘱道:“你定要好好用功。”

你若能早一日当上一代名臣,朕便能早一日自行了断,免得为祸人间。

温祈忽然从丛霁目中窥见了一丝倦怠,下意识地揪住了丛霁明黄的衣袂。

丛霁方要站起身来,见状,低声道:“你是何意?”

温祈情不自禁地问道:你要去做什么?你不能在此处陪伴我么?

丛霁并未料想到温祈会如此回答,明明每回他将温祈拥入怀中之时,温祈皆百般不情愿。

纵使温祈一贯表现得相当温顺,然而,略显僵硬的肢体却骗不过他。

而现下的温祈所图为何?

是为了讨好他么?

是为了讨好他罢。

但他无需温祈的讨好。

“朕尚有要事,便不在此处陪伴你了。”丛霁盯着温祈的手指,淡淡地道,“松开罢。”

温祈讪讪地松开了手:方才是温祈冒犯陛下了,陛下勿要怪罪。

丛霁不言,抬足欲走,却见喻正阳到了跟前。

喻正阳担忧地道:“陛下保重。”

“太傅不必为朕操心,朕贵为天子,自有上天庇佑。”丛霁出了丹泉殿,前往大理寺,旁听大理寺卿审理卖官鬻爵之案。

温祈瞧着自己的右手,疑惑地问喻正阳:先生为何要陛下保重?

丛霁险被刺杀一事,宫人皆知,并非密事,故而喻正阳直截了当地道:“四日前,陛下遇刺,那刺客不知是如何潜入宫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