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4页)

他从未嗅到过如此浓烈的血腥味,不知这暴君今日杀了几人?

若不是他及时阻止,之前那侍女亦是这暴君的剑下亡魂。

又过了半盏茶,那刘太医终是将治疗擦伤的药膏调配好了。

刘太医蹲下身来,正要为温祈上药,却被丛霁制止了:“你且退下罢,由朕来为他上药便可。”

丛霁从刘太医手中抢过药膏,低首见温祈可怜兮兮的,想了想,便将药膏递予温祈了。

温祈再度背过了身去,他的擦伤大多位于胸口、腰腹,尽是敏感之处。

他为自己上过药,药香将血腥味掩去了些。

或许是由于这暴君又变作了温柔模样,使得他胆大包天地问道:陛下,你今日杀了几人?

丛霁坦诚地道:“俩人。”

这暴君昨日杀了一人,今日又杀了俩人,当真是嗜杀如命。

适才的融洽与温情不复存在,温祈又起了杀心。

丛霁发现温祈半掩着口鼻,登地站起身来,歉然道:“朕身上的血腥味教你难受了罢?”

温祈不及作答,却闻得丛霁道:“朕倒是早已习惯了。”

丛霁为了登上皇位,趁着先皇驾崩,策反了镇国将军,领兵诛杀了继他之后成为太子的兄长。

但丛霁并非纵横沙场的将领,能这般习惯于血腥味,着实是令人惊恐。

怕是将丛霁困于尸山血海之中,丛霁亦能安然入梦罢?

如若不能安然入梦,便是因为丛霁梦到其杀人之时的快意了。

他凝视着丛霁温柔的双目,不禁想:你若不是暴君该多好?

可丛霁的的确确是暴君,既是暴君,便难以向善。

他心中百转千回,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丛霁问道:“你有何要言?”

温祈大着胆子道:陛下不该习惯。

丛霁淡淡地道:“但是朕早已习惯了。”

言罢,他旋过身去,背对着温祈道:“寐善。”

温祈如何能寐善?一阖上双目,他便想起了那暴君提剑杀侍女的场景。

丛霁回了寝宫,沐浴更衣,一身的血腥味被洗去后,他上了御榻。

御榻空虚,独他一人。

他素来不喜与人亲近,不设后宫,无需温香软玉。

他素来不惧寂寞,伴他入眠的一向是枕下的“十步”,以及身下御榻当中的机关。

但今夜却是不同。

一番辗转反侧后,他终是沉沉睡去。

卯时一刻,他睡了不过一个半时辰,便须得起身了。

他面无表情,由着近侍伺候他换上朝服。

他放眼望去,东方已有一线鱼肚白,少顷,雄鸡唱晓,天光大亮。

他踩着晨曦,步入金銮殿,越过众臣,踏过玉阶,高坐于御座之上。

今日尚是七月十五,他听着众臣的禀报,原以为自己好容易被压下的煞气又会卷土重来,眼尾余光扫过自己的右手,却突地想起了因他之故而泪水涟涟的幼鲛。

今日子时,他走得匆忙,忘记将那幼鲛送回池水当中了,那幼鲛身上本就有擦伤,自行爬入水池,定会加重擦伤。

正在禀报的中书令乍然窥见丛霁蹙眉,心下一紧,上一回,他被下了狱,仅仅一日,便被丛霁释放了。

不知自己这回得罪丛霁,是否会有上一回那般幸运?

丛霁发觉中书令的声调愈来愈低,打断道:“陶爱卿,你尚未用早膳么?如此中气不足。”

众臣齐齐望向中书令,目中不是同情怜悯,便是幸灾乐祸。

中书令心惊胆战,寻了个由子:“臣业已年迈,才如此中气不足。”

“是么?”丛霁温和地道,“陶爱卿,你且继续。”

中书令尚未张口,忽有一侍女焦急地奔至殿前。

这侍女乃是丛露的贴身侍女,丛霁自然识得,遂扬声道:“进来罢。”

侍女行至丛霁身侧,低声禀报道:“公主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