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从定国公府回来, 一路上娄诏都在想那副画。

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到了素雪院外。

院门守着的婆子看见,忙跑出来将娄诏迎了进去。

进到院子, 娄诏的视线落在正屋檐下的平台上, 那里铺了一张竹席。

竹席上, 冯依依怀里抱着软枕, 身子软软勾起,缩着脖子躺在那儿睡着。

婆子识趣的退出院外。

娄诏放轻步子走过去, 见着凌乱罗裙下,露出一只光洁的白玉小脚,根根脚趾圆润。

内心的煎熬从来未有停歇,只会越来越重。那孩子,那姓关的男人,以及在辛城她的新家。

娄诏怅然若失,冰封的脸终于撕开些许裂缝, 释放出眼底的那抹贪恋:“睡这儿不会凉吗?”

他伸手去为冯依依拉那条滑落的薄毯。

不想,那双闭合的眼睛就在此时睁开, 朦胧中带着迟钝的可爱。

“你, ”冯依依揉揉眼睛, 看清来人,“怎么来了?”

娄诏撩下衣袍,然后坐在竹席上,两条长腿落在台阶下,声音几分轻柔。

“冯依依, 你可想再做回冯依依?”

日和风软,墙边枣树上的蝉鸣声声,些许尖利。

冯依依从竹席上坐起, 低头整理好自己的衣裙,耳边垂下几缕碎发。

娄诏坐着,看着她一举一动,等着她的回应。

“哈。”冯依依捂住嘴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挤出两滴晶莹泪珠。

并没有因为娄诏在这儿,她就刻意维持什么,甚至还小伸了一个懒腰。尽管以前,她为了他做过所谓的规矩。

“大人说什么?”冯依依顶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睛,嘴角依旧存着一份纯真。

娄诏别开脸,目光看去院中:“你做回冯依依。”

适才,在定国公府看到的那副画,在娄诏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冯依依从身旁捞起抱枕塞进怀中,脸颊带着两道睡印子,声音软软:“大人的意思是扶安冯家的冯依依?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那场大火无一人生还。”

“事在人为,总有办法。”娄诏面无表情。

“是这样没错,”冯依依知道,凭着娄诏现在的权力,做什么也不会难,“但我现在也是冯依依,只不过有了另一种生活。”

冯依依支起双膝,长长裙裾盖掩住,隐约印出双腿的曲线,一只手拖着腮颊。

她喜欢辛城的日子,不想再和冯宏达卷进什么,只求安稳度日。

揭开过往,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何苦?

娄诏右手搭在膝盖上,闻言轻蹙下眉。

他的提议被拒绝了,原还想说扶安的资产完好,宅院的契书也在手中。所有一切都还在,她却不愿回头。

选择了现在辛城的家。

“要吃吗?”冯依依问。

娄诏微转头,看见一碟红豆酥送到了眼前,顺着往上看,就看见冯依依恬静的脸。

“好。”娄诏是不喜欢这些零嘴的,还是两指夹了一块,只为能和她坐久一些。

冯依依嘴角一弯,收回瓷碟放于一旁几上:“清顺也爱吃。”

娄诏手中点心还未送到嘴边,闻言手微一顿。原来她对谁都是这样,都会往人手里塞好吃的。

“你有什么难事,可以与我说。”娄诏垂下手,红豆酥握进掌心。

冯依依歪头看娄诏,从哪个角度,他都是那样好看,只是现在没了当初的悸动,只剩下欣赏:“想回家可以吗?”

“不行!”娄诏想也没想。

他找了两年,所有人都说她死了,他不信,心里知道自己只是不愿承认。因为她没了,原本他想给的补偿全变成遗憾,对着一座孤坟,他能做什么?

他不会放她走,她现在仍愿和他说话,给他东西,他相信她心里还有他。

想到这两年,冯依依跟在别的男人身边,娄诏心里几欲炸开。如果有办法将那人从冯依依心里抹去,他绝对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