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不犯河水”原来是天文学术语

“井水不犯河水”是一个使用率非常高的日常俗语，井水管井水的，河水管河水的，二者各不相犯。看似没有问题，但是仔细一想问题就出来了：第一，井水抽取的是地下水，如何能与河水相“犯”？第二，假如河水水位高，相应地，地下水的水位也就高，井水也就越充足，井水和河水又如何能够不相“犯”？第三，在什么情况下，井水能够“侵犯”到河水呢？这样一想，这句俗语就非常令人迷惑了。古人到底是怎样创造出这个俗语的呢？

原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个俗语，并非指地面上的井水和河水，而是中国古代的一个天文学术语，对应着天上的星象，并且含有有趣的象征意味。

“井”是二十八宿之一的井宿，属于南方朱雀的第一个星宿，位于现在的双子座之内，又称天井、东井。井宿共有八颗星，排列的形状就像一个“井”字。《史记·天官书》：“东井为水事。”什么叫“为水事”？《晋书·天文志》解释说：“东井八星，天之南门，黄道所经，天之亭候，主水衡事，法令所取平也。王者用法平，则井星明而端列。”古人比照人间秩序，赋予了天上的星座不同的职守，东井八星的职守就是“主水衡事”，用水的平衡比喻人间法令的平衡，法令公平则井星明亮，反之则暗淡。

“河”指银河。井宿八星紧靠着银河北岸，井宿的东北和东南相距不远处，各有北河和南河两个著名的星座。《晋书·天文志》：“南河、北河各三星，夹东井……两河戍间，日月五星之常道也。河戍动摇，中国兵起。”北河和南河又称北河戍和南河戍，顾名思义，这两个星座位于银河东岸，像两座岗楼一样，戍守着银河渡口。这两个星座之间，是日月和五星来往的通道，如果戍守不力，“河戍动摇”，就会引发战争。

井宿和北河、南河的职守都是象征意义，它们周围还存在着诸如水府、水位、积水、积薪、四渎、阙丘等星座，深刻地提示着银河河水的泛滥现象，从而对应地面的河水泛滥现象，水府和水位的职守就是监看水位从而防洪。因此，“东井为水事”，其实象征着在银河北岸开挖的水井，当河水泛滥成灾的时候，东井还能“主水衡事”，不与河水相“犯”，在防洪的同时保证供水；“法令所取平也”是引申义，也是形容井水的持平作用。

这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一语的原始含义。“犯”是星座相侵的专用术语，古籍中有许许多多“某星犯某星”的记载，井宿之水“犯”两河之水的“犯”也是这个意思。两不相犯才能天下太平，一旦相犯，则预示着人间的灾难。《史记·天官书》载：“（月）行南北河，以阴阳言，旱水兵丧。”《史记正义》解释说：“南河三星，北河三星，若月行北河以阴，则水、兵；南河以阳，则旱、丧也。”就是月亮“犯”南河和北河的形象写照。

明清学者顾炎武曾经感叹道：“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后世文人学士，有问之而茫然不知者矣。”随着古代天文学的衰落，“井水不犯河水”的语源也早就失传了，今人但知地面的井水和河水，却对天文学术语的井水和河水茫然不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