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3/4页)

“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起责任来的。”

似乎畏惧着江彧可能产生的负面情绪,久屋律师咬着嘴唇,紧张地观察起对方的情绪细节。

“江先生,世焕是个好孩子,不要因为这种事对他产生厌恶情绪。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样才是正确的……”

“我不会多想的。”江彧没什么耐心地打断律师,“快点吧。这可是一条人命。”

久屋律师看了看态度坚决的江彧,又低头看了看塞德里克医生,犹豫着照做了。

赶走纠缠不休的客人后,这间屋子的主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小心地将蔷薇放置在鞋柜上,顺手带好房门。

上一位客人在离开前只留下了一路破碎。

行走的痕迹从客厅一路延伸,台灯、陶瓷碗碟和易碎品都摔得支离破碎,像刻意对这些不会反击的静物发泄愤怒。

而残骸最终通向的那扇门只是虚掩。

在正对客厅,划得满身刀痕的书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以及一个近乎粉碎的U盘。

视线触及那枚小小的金属碎片,江彧忽然错觉那东西是自己骨头的一部分,锋利到能将血肉一点点剖开。

因为痛,因为被扼住了呼吸,心脏一阵没来由地抽搐。

***

江彧仰躺在沙发上,扶手周围还有一滩浸染开来的血迹。

他茫然无措地望着天花板,指尖犹豫再三,还是掐了一下潮湿的烟头。

烟圈向天花板层层扩散。

他连收拾房间的力气都没有了。

世焕肯定是生气了,不然没有办法解释这孩子的行为——可他去哪儿了?

刚从喘不过气的牢笼中脱逃,刚刚才得到幸福与未来的小鸟,将要飞到哪里去?

为什么没有留信,为什么连电话都打不通。

可能被记恨,可能被讨厌,也可能永远没法相见的猜想如万箭穿心。

江彧试图用一口尼古丁缓解这份迷恋。但黑白电影还没来得及放完,茶几上的一包薯片还剩下小半。

空落落的出租屋里,只有清醒与痛苦。

外套的拉链太过碍事,江彧拉了好几次都没法到底,他等不及,他没有心情找寻原因。因此,他格外恼火地将外套甩脱在地,裹紧了身上的单衣。

江彧拿起鞋柜上的蔷薇,迎着阵阵寒风朝室外走去。

独自伫立在走廊的十几分钟,江彧犹如无家可归的动物般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不知道怎样才能挽回那颗受了欺骗的心。

当他呆立许久,终于抬眼留意到隔壁的房门时,脸上的表情又一次闪过不忍。

嘴唇下意识翕张起来,却被食指与拇指焦躁地捏紧,干裂的死皮仿佛随时都能划破他的指尖。

江彧走上前去,手指却顿在半空。

门没有关,只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手里的花束跌落在地。

他的心几乎要缩成一团。

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让江彧无端想起自己最开始搬来的时候,客厅也是这个样子。陈旧的沙发、茶几与掉了漆的墙纸,家具总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也没有一点居住过的痕迹。

阳台的两扇落地窗拉上了布帘。

透过缝隙,江彧模糊地看到,半人之高的栏杆外,隐约涌起了日落的霞光。

卷云与挂钟的滴答声相互交织,扬起满地纸屑。

借着一线曙暮光,江彧忽然看清了摆在柜子上的一张相片。

那是一张合照,合照的应该是一对姐弟。照片的基调是冬雪与银杏的色彩。其中,坐姿端正的姐姐披散着一头柔滑的白金色秀发,仿佛透过无尽的时光对着人们微笑。

他不敢置信地拿起来端详,目光顽固地停留在男孩的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看着,只是用眼神描摹出嘴唇与鼻子的弧度,脸颊却倏然湿润。

那些在回忆里扎了根,不断汲取着养分的阴影訇然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