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黑书》:十年以来(第3/3页)

1985年,我开始在自己那间爱荷华大学的小宿舍里写《黑书》。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山毛榉树透出深秋的红色。后来,我来到妻子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宿舍内,在从哈莱姆买来的桌子旁继续写作。桌子同样被摆在窗边,望出去可以看见晨曦公园。只要抬起头,我就可以看到松鼠在沿着公园的小径上蹦跳,毒贩子抢劫过往行人(我也有过类似遭遇),甚至在我眼皮底下杀人越货。曾有人看到达斯汀·霍夫曼在此等待拍摄《伊斯达》外景,那是一部极其失败的电影。我有一间六英尺长、四英尺宽见方的工作间,位于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那里有四百万册藏书。我这个位于图书馆顶层的房间,总是烟雾缭绕,可以俯视学校的中央操场,许多学生常常漫步于此。我一直继续创作,不论是在塔斯维奇耶大道那间狭小的公寓里(耶拉的秘密办公室就坐落于此,那里的暖气与木地板总是嘎吱作响),还是在黑贝里亚达那栋后来被卖掉了的避暑屋内(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森林和远处的海岸线)。从埃伦寇伊公寓,可以望见千家万户的窗户,我在那里完成了《黑书》的最后几页。在那些享乐的沉浸在写作之中,一盒接一盒抽烟的夜晚,我可以看到电视屏幕的荧光逐个消失。回想那些日子,当我的耳朵适应了伊斯坦布尔式的寂静(远处的犬吠声,树叶的哗哗声,警笛声,垃圾搬运车驶过,还有酒醉之人走过的声音);当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抽烟,写作,这时,我就发现,自己有多么的愉悦——正如迷失在小说神秘的中心时,我就会沉浸在那种心神眩晕的疲惫的喜乐和忧虑之中,直至清晨。而那中心有时甚至对我来说,也是关闭着的。

[1] 土耳其著名电影女星、导演。

[2]博斯(约1450—1561),尼德兰中世纪晚期的重要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