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阿尔贝·加缪(第2/2页)

读加缪的作品,读者不可避免地会对两件事印象深刻:加缪与其作品主题之间的距离;加缪与他那柔和、近似于低声细语的叙事方式之间的距离。他似乎总在犹豫,要不要带读者进入到故事的深处,还是把我们悬置在作者的哲学担忧和文本本身之间就算了事。这也许反映了加缪在生命最后几年里所遭遇的文思枯竭的难题,这是毁灭性的难题。有人在《哑巴》(The Mute)开头的段落里看到了它的端倪。在这本书中,加缪有意识地提到了变老的问题。在另一个短篇小说《工作中的艺术家》(The Artist at Work)里,我们也能感觉到,加缪在生命最后阶段里的生活过于激荡,而且名誉也成了太过沉重的负担。但真正摧毁加缪的,毫无疑问就是阿尔及利亚战争。作为一个法裔阿尔及利亚人,他对地中海世界的爱与对法国的忠诚无法调和,他最终被压垮了。虽然他明白,正是战争激起反殖民的怒火和暴力的反抗,但他并没有像萨特一样采取强硬姿态反对法国。因为当时,他的不少法国朋友正被争取独立的阿拉伯人用炸弹夺去生命,或者,按照法国新闻界的说法,这些朋友是被“恐怖分子”夺去生命的。因此,他选择了沉默。萨特在好友加缪去世以后,写了一篇动情、感人的文章,里面探讨了加缪有尊严的沉默里所隐藏的深重困惑。

迫于选择立场之苦,加缪选择了在《来客》(The Guest)里探讨他所谓的心理地狱。这篇完美的小说告诉我们,政治不是我们热切为自己作出的选择,而是我们被迫接受的不幸事故。这样有特点的刻画,人们想不接受都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