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页)

那群小鬼和魇兽一脉相承的性格,哪怕不敌也要拦住他。

想到为了摆脱他们而给他们留下来的那些伤口,沈退烦躁的眉头越发紧皱。

动了她的人,犯了她的禁忌,可想而知他接下来会遭遇怎样的报复。

那女人本身就是个疯子,和她结成同盟的燕骑军在失去了主人之后就像是无人束缚的野犬,疯狂的程度不遑多让。

除非兮兮能复生,不然不可能有人让这群因为失去主人而疯狂报复的野犬停下来。

而兮兮……

沈退伸出手,按住胸口时隔两百年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沉默了下来。

他站在高山之巅,遥望着兮兮坟墓的方向,依旧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光明正大的去祭拜。

就像他们说得一样,他哪怕光明正大的来,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她墓上,他从头到尾都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人。

只要当年的知情者还在,只要与当年的事情有关的人站在他面前,他沈退就永远光明正大不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是一个妄图弃城的背叛者,是一个对自己的恩人恩将仇报的小人。

他突然粗鲁的扯开了自己的衣襟。

胸膛之上,两百年前的剑伤依旧未曾愈合,如同那魇兽刚刺下去那一剑时一样,时时疼痛,时时提醒着他,他是为的什么受这一剑。

——他是一个恩将仇报,连自己救命恩人都算计的卑鄙小人。

他沈退一生算计他人,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如果有人将他的心挖出来,那颗心也只可能是黑的。

可那颗黑心之中,仍旧有一星半点儿的良知,来自于多年前那个寒冷到令人绝望的深夜。

那一夜,一双手拉住了他,一个声音从死亡的路上叫醒了他。

他不知道那人的年纪,不知男女,但从那之后那人就是他心中代表良知的东西。

后来,他背叛了自己的良知,又亲眼看着她死去。

沈退突然在伤口之上重重一按,疼得猛然皱起了眉头。

当年魇兽刺这一剑时,以魇兽的血脉为诅咒,诅咒这一剑的伤口再也不会愈合,诅咒他此生此世被噩梦缠身。

从此以后,但凡他入睡,梦里都是纠缠入骨的噩梦。

有时是在那个冬夜里,他缩在墙角冷的发抖,街边面容都模糊不清的幼年兮兮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稚嫩的声音说:沈退,你可真可怜。

他匍匐着爬过去想拽住她的裙摆,她却突然后退了两步,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蹦蹦跳跳的走远,快乐的说:好可怜,但我不想再救你啦!

他冷到入骨,冻死在冬夜。

有时候,梦中他和她并肩而行,走着走着,她便突然笑着问他,沈退,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知道是梦,因为活着的年朝夕不屑于这么问他。

但他却仿佛抓到了救赎一般,颤抖着说,我已经后悔了。

梦中的年朝夕讶异道:后悔了呀?

他想点头,下一刻,她手中便突然出现了一把剑,一剑捅进了他的心脏。

她笑着持剑在他心脏中翻涌着剑尖,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低声说:沈退,我死的时候,可比这痛苦多了,你看看你,才这样你就这么痛了啊?

魇兽的诅咒,梦中的痛苦可以延伸到现实之中,他每每惊醒,痛的钻心入骨。

后来他开始整夜整夜的不睡,以修炼代替睡眠。

后来,他但凡入定,都会被挥之不去的噩梦纠缠。

刚开始是痛到撕心裂肺,后来是痛到麻木。

他的噩梦永远是年朝夕,她在梦里杀了他无数次,后来,他在握住了刺入心脏的剑,终于问一句,你疼吗?

梦中的年朝夕冷冷地看着他,却说,你好恶心。

伤势两百年未愈,他便被噩梦纠缠了两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