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命运(第3/5页)

他确实很聪明,仅仅三天,就学得像模像样。

永昌伯和晋夫人看着他的目光,也一天比一天更温煦。

有时候,晋珐会直直地对上这样的目光,似乎想要分析出它其中的成分。

这种温暖,这种关切,是家人的爱吗?

不是。

他看向晋府的某处院落。

那里住着他血脉上的大哥。

若不是因为那位大哥忽然发病,不良于行,他会受到这么多关注吗?

他在京城,和在小水村的地位,都只是被放在某处的棋子而已。

唯一的区别,是他对于樊家来说,只值五十两。而他对晋家来说,值得更多。

他在晋府被取了新名字,叫晋珐。

他很快适应了这个新名字,并几乎完全遗忘了曾经使用过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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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珐一开始在小水乡时,当着晋夫人的面当场逃走了,还说不愿意回晋家,那件事虽然晋夫人后面没有再提过,但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如今晋珐看似平静,却也透着完全无法忽视的疏远,晋夫人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多少有些提心吊胆。

仿佛生怕他哪天再故技重施,突然跑走。

晋珐在晋家见到了那个和他抱错的少年,那少年如今已经改了姓,人人叫他樊肆。

以他同为少年人的挑剔眼光来看,那个樊肆外貌长相也确实不错。

毕竟,樊家那个被他叫了十几年爹的男人,即便胡子拉碴,也有种潦草帅气,所以每次他出去卖桃符,哪怕根本不上心,也比别人卖得多些。

人生一旦出了差错,很多事情都会显得很神奇。

有时候晋珐会想,如果他和樊肆当初没有被抱错,那么陪着楼云屏一同长大的,是不是就是樊肆。

想到楼云屏,晋珐又皱起了眉头,试图压抑心中的躁意。

他现在换了名字,换了住所,换了生活方式,还要学许多从前听都没有听过的书,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

有一种感觉,像是他的生活被完全剥夺了,他被整个儿地塞进了另一个壳子里。

有时候他会怀疑,他还是他自己吗?

樊家与他再无羁绊,他过去的十几年,仿佛就成了一场空。

什么都没有的空。

他越是学新东西,这种感觉便越是浓重。

他不愿意丢掉那十几年的自己,所以晋珐在第一天到晋府时,就对晋夫人说:“我有一桩娃娃亲,是小水乡楼家的二女儿。我以后,是一定要娶她的。”

楼云屏是他与少年的自己之间,唯一的牵绊了。

晋夫人面露难色,但也没有当场拒绝。

她应和下来,没有多说什么。

小水乡的楼家?与京城隔得十万八千里,乡野孩子之间说的娃娃亲,又能算得了什么。

等过得一年半载,晋珐见了京城的新鲜姑娘,自然而然,就不会再想起那回事。

所以晋夫人不急着在此时去打消晋珐的念头。

晋珐也大约猜得到晋夫人这未曾出口的念头。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跟自己较着劲。

楼家从来没把这桩娃娃亲当真,晋家去小水村找他那天,四方八邻脸熟的不熟的,全都跑过来凑热闹,沾亲带故地喊着他,想要讨得一点赏钱。

唯独楼家没人来。

他还疑心楼家不知道这件事,可当他跑去找楼云屏,楼云屏却开口就恭喜他。

于是晋珐懂了,这桩娃娃亲,对于楼家来说,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玩笑。

他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

如果他都不坚持,他和云屏的姻缘,就更没有人在乎。

晋珐要学的东西太多,学得狠了,有一回半夜沾了凉露,发起热来。

晋夫人焦急地守在他床边,病热之中,他也说起了胡话,开口却不叫爹娘,只叫云屏,云屏。

晋夫人吓了一大跳,连夜派人去小水村找人。

晋珐是晋府现在唯一康健的血脉,若是他当真病傻了,永昌伯府就后继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