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春芽(7) 兄妹(第2/3页)

清茴只觉十分安心。一路有她陪着,又能见得沈越了。那些困在宫闱中的日子,于她来说,终已是个了断。

“待到了北疆,我与姐姐也不分开。”

星檀又吃了一口面来,淡淡笑道:“等你嫁了人,再说这话。”

北边的春天,比豫州来得晚。马车往北行的小半月里,寒意悄悄躲藏,日日里暖意十足。车外一望无际的平原,也由枯槁的黄色,慢慢泛起新绿。

往西凉城去,遇见的路人也渐渐变了模样。

有马队载着胡人舞姬,往酒楼中卖艺揽客,那舞姿妖娆,星檀便是看着那各种手掌姿态,都叫人眼花缭乱。

来中原卖羊毛的鞑靼人生得威猛,比汉人要高壮许多,面上的憨厚却透露着那个民族的诚恳。

羊肉吃得越来越多,星檀冬日里养不起来的膘也渐渐丰满。脸蛋儿润得起来,往镜子里一看,都不大习惯自己的笨模样。

西凉在关内,沈越在关外。隔着一条天山为界限,一边是人情,另一边是风土。

四月的西凉,方将将迎来几丝春意。西凉的百姓,便迎来了心上任的父母官儿。

星檀与清茴来早了几日,只寻了间小院儿安顿下来。这日见得那官家的马车从西凉大街上过。她念了许久的阿兄,终于回到她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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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西凉,江南已早早暖和了起来。

西南战事平定,杭州城里更多了几分热闹。酒楼的灯笼红火,沿着西湖小街,一路挂去了林隐寺。百花盛开,沿途全是各异的香气。

凌烨一经料理好了朝堂琐事,方寻得时机,来了趟江南陆家。

华清早往这里打探,却丝毫没有皇后的下落。

可他不信,她那么念着祖母,怎么可能不回来。他得亲自来寻她。许是她只是为了躲着他,刻意不让人发现。

然而陆亭慈却与他说。“陛下,星檀确并未回来过。老太太如今还在星檀住过的小别院里住着,整整三月了,也未肯出来。”

于皇室而言,皇后未归,便不能对外宣称人还活着。凌烨并未告诉过陆亭绥,本想等找回来人,再一并宣称。可不想如今却让老人家一直挂念。

“朕想见一见老太太,可否请陆大人通传。”

陆亭慈只应声下来,方自行去通传了。不多时候,方重新回来与他让出一条道儿去。“陛下,请跟臣来吧。”

穿过廊道儿,那座小别院落在小山脚下。门前绿柳成荫,各色花卉团团簇簇。

阿檀便是在这儿长大的。他隐隐看到那个影子,在花丛中摘花,要与他酿百花酒。又见得那抹青竹襦裙,在门边的秋千上轻荡。

老太太并未出来迎驾,他却自知其中寒意。为人君,他未能护住皇后;为人夫,他更是让她失望了。

老太太是坐在画室里的,三面博古架上堆满了画卷。人不在,她喜欢的东西,老太太却没有忘,只越添越多。

见他进来,老人家终与他行了礼。他受之有愧。只将藏在胸前那枚平安扣取了出来,送回老太太手里。“阿檀留下东西不多,老夫人留着这个吧。”

老人家颤颤巍巍接了过去,他方与她说了实话。

“有人在翊王军中见得了阿檀,那场大火,并未置她于死地。老夫人尚且不必悲伤。朕已派人在寻了。”

老人家眼中盈盈,方破涕为笑。那枚平安扣被她紧紧扣在胸前。这才与他再行了大礼。

“阿檀的性子我知道,若打定主意的事情,许真是改不了了。”

“陛下,老身斗胆求陛下,便放她走吧。”

“……”放她走…那他怎么办。回皇城中,作一具被抛弃的傀儡,便是阿檀对他的惩罚了。

他脚下踉跄,退却了两步,却无知觉地在画室中张望起来。那书桌上,该是她用过的羊毫,那砚台陈旧,许也是被她磨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