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三十一)昔去雪如花(第4/5页)

“只是她练刀之处在天山崖上,你攀不上去,便得在上崖的小径那儿等她。运气好时十天半月能撞见一回,要是她半年下来一趟,咱们也帮不得你啦!”弟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还有,你是个男娃娃,就算见了她,也准学不得玉白刀。”

“为什么?”王小元很是不解。

“女子才能学玉白刀法,因为这刀法循的是阳柔之道。身子骨不够韧、身段不够婉柔是习不得刀的。”那弟子哈哈大笑,“要不,你重新投回胎试试?下辈子做个能习刀的女娃娃。或者用锤把骨头一根根锤断,身子便够软绵绵的,如此便能学刀啦!”

风雪纷飞,白尘弥散,一道小径蜿蜒爬上山崖。

王小元顶着风从庐舍里出来,怀里抱着盖罩的小火炉。他向弟子们借了件厚桂布衣,裹在身上,趔趄着在雪中前行。天山崖高耸嶙峋,似是直突天阙。王小元在岔道口歇了脚,跪在了雪地里。

他咬着牙,高声呼道:

“嘉定金府王小元,求见天山门玉求瑕!”

喊声回荡在冷寂的飞雪间。他在坚冰上使劲儿磕了磕头,又往前迈一步,积雪没到了膝边,他又扯开嗓门嚷道:

“嘉定金府王小元,求见天山门玉求瑕!”

无人回应,可他仍不气馁。天山门的东青长老曾说过,心诚则灵。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是不大认得字儿的他也懂得的道理。王小元高声叫嚷着,用力地磕头,额上磕出了一片红印子。有弟子遥遥地在雪地里看他,低声窃语,似是在讥笑,可王小元才不理会他们,依然执着地一步一磕头,往崖上迈去。

大雪封了前路,他便跪在那路上苦等。怀里揣着的干糗石头似的硬,饿的时候他便用吃奶的力气啃几口,渴时捏碎了雪吃。这回的冰冷更是难捱,他不知跪了几天,神志几乎要在这极寒中死去。

他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支小药杵,那是从捣药的天山门弟子那儿偷来的,精钢制成,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要等到玉白刀客下山崖来,哪怕是豁出这性命,也要得见他一面。

不知支持了多少个时辰,抑或是过了几日,在簌簌落雪中,浑噩的王小元只觉眼前似有一片飘逸的白。日光从轻纱间透过来,似有些飘渺。

他艰难地抬起被冻僵的脖颈,这才发现自己跪在一个女子面前。那女子戴着顶箬笠,笠沿是飘飞如云的白纱,掩住了她的面容。她腰间系着一柄雪白长刀,刀身微弧,像一道月华落入了凡间。

是他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得见一回的玉白刀客。

“义…娘。”

王小元颤抖着喊道。真是奇怪,他想喊的不是玉求瑕的名字,而是“义娘”。他的嗓音已然嘶哑,朔风将残破的辞句吹去,女子微微歪过脑袋,似是没听清他说的话。

她似乎十分惊愕,来来回回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孩儿,良久,才迟疑着问道:“你是谁?”

“我是…”王小元气若游丝地道。“来…学刀…的。”

玉求瑕默默地望着他,露出的两眼里盈满了怜惜。她的目光在王小元身上流连片刻,口里不住叹息。

“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呢?”

王小元仰起头,无力地望着她,冻僵的嘴角勉强扯开一个笑容。他跪在雪里,手里松松地握着一枚铁药杵,四肢垂软而乏力,连一分一毫也站不起来。

“因为我…一定要…见您。”他有气无力地道,“要学…玉白刀。”

仔细一瞧,他的嘴角有发干的血痕,手脚似是被拗向了可怖的方向,像被抽了去了骨头。

而事实上,他也打折了自己的手脚,用手中握着的铁杵一点点把身中骨头捶碎。王小元向金震偷学过几式拳脚,记得些微使内劲、点穴门的功夫,可没想到这招式头一个对付的便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