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六十一)痕玷白玉珪(第2/3页)

一刹间,玉甲辰只觉纳闷。他方才刚将剑拔出鞘,把剑握在手上,为何左不正却说“插在土里”?

可他将目光往下移,却果真见一柄剑孤伶伶地插在地上,剑首挂着三枚晶莹玉|珠,正是他的剑。

那握柄上有一只断手,正从裂口处汩汩淌着鲜血。

这手也是他的手。

当发觉此事时,忽有一阵钻心碎骨的疼痛从臂上迸裂开来。玉甲辰禁不住凄惨地痛呼出声,他冷汗涔涔,举起剧痛不已的右手,只见整条胳臂竟不翼而飞!血花如泉高涌喷洒,在飞溅的血点中,女人只是如方才那般恬静地笑着,默然地望着他癫狂狼狈的丑态,交叠的手指轻轻动弹,将他的血作蔻丹染在十指上。

夜叉出手太快了,玉甲辰根本看不清她的招式。剧痛扭曲了他的心神,在如灼如冻的痛楚中,几近昏厥的他勉强瞥见左不正的朱唇一开一阖,吐出可怕的字句。

她展颜一笑:

“去告诉玉白刀客,天山门已经覆灭了。”

——

王小元怔怔地听着,半晌没回过神来。

漆黑天幕中透出一点靛青的天光,幽幽地盖着山野。柴枝在火中噼噼啪啪地断裂,一点点化作灰烬。

“天山门……覆灭了?”王小元愣愣地重复着这句话。这话让他犹在梦中,混混沌沌。西北第一大宗的天山门,有玉白刀客坐镇的天山门,竟真的覆没,化为了无生机的黑烬?

候天楼在两年前就已对天山门下过一次手。那时四位长老中两人遭害,两人重伤,如今仍在闭关理气,南赤长老更是长睡不醒。若不是他在天山崖上拼了性命对左不正使出第三刀,连三珠弟子以外的一二珠弟子都要尽遭毒手。

回想起往事后,他又一直为行踪不明的金乌烦心,竟未想到天山门竟罹此大难。

“候天楼拿到了前去武盟大会的天山门弟子的名簿,正按着上头的名字一个个杀人。”玉甲辰深深地低头,“还有镇守在天山的门生…他们皆是剑法仍不甚精进的一二珠弟子,抵挡不住候天楼的攻势。都是鄙人的过错!要是当初未离开天山门,也未贸然前来这龙尾山,兴许一切都不会如现在一样……”

他愈说便愈潸然泪下,到最后将脸埋入掌心中,痛哭失声。

他觉得悔恨,要是当初自己未一意孤行,执着地要离开天山门去找不见踪影的师兄,而把元气大伤的天山门弃之于不顾,那么一切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般凄惨?日日风餐露宿,颠沛流离,藏在山沟子里担惊受怕,还丢了只手,不复以前的意气模样。

“…我们不怪你,甲辰。”

岩窟外传来声音。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夜幕里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人影,人人皆身披棕衣草笠、作渔人与庄稼汉的打扮,从林中树下钻出,凑到火堆旁。他们摘下笠帽,露出一张张让王小元熟悉的苍白面颊。

天山门弟子们围聚过来,有人赧然道:“咱们本来是要去往天府的武盟大会的,但不想被候天楼刺客屠了栈房,如今还有刺客拿著名簿追杀咱们。有些伙伴得幸逃了出来,流落到这龙尾山中。唉,想来仍然心有余悸。”说着,那人便抖了几抖。

“若没有甲辰出来将大伙儿聚在一起,恐怕咱们早就要饿死在这荒山之中了罢!”

另一人走上来,用力拍了拍玉甲辰的背,接口道:“若要论过错,应全算在候天楼头上!别整日心里歉疚了,甲辰是咱们中最中用的一位,若你都觉得自己不行,还有哪位能顶得上你?”

这些仅余的天山门弟子三三两两地聚在火堆边,睃着玉甲辰咭咭咯咯地发笑。“说起来,甲辰是门主罢。虽说这门主是只有西巽长老认过的,但咱们的门主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古怪。”

玉甲辰眼眶仍然发红,他抹净了泪,怔然地抬头,问道:“怎么个古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