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六十二)风雪共恓惶(第2/3页)

这时右护法也提着铁棍如惊雷似的横插而入,一手铁棒抡得虎虎生威,气贯长虹,当头便如山崩地裂般砸向无臂老者的后脑壳!

“——长老!”

有天山门弟子已惶恐心惊,在与候天楼刺客交刃的间隙里肝胆俱裂地喝道。

那仅是一瞬间的事,一片轻薄的雪花自黯淡的天穹里落下,银蝶似的翩然起舞。此时骤风初歇,雪片纷扬而下,落在了天山崖上即将厮杀的三人面前,忽而四分五裂,消霁于空。

北玄长老出了剑,但却无人看得清他出剑时的模样。那无臂老者只是默然地立在原地,甚至闭着两眼,长须飘飘。三柄剑剑格相撞,仿佛清脆的风铎鸣响。

静默只降临了片刻,金一只来得及看到艳红粘稠的血珠自剑尖滑下,坠落于地,支离破碎。钝痛感接踵而至,他先听到手中钩镰枪无力坠地的声响,随即视野天旋地转。他口吐鲜血,犹如残帤般被剑风刮飞,笨重地摔在积雪里。余光中他瞥见右护法手中铁棍忽如豆腐般碎成几截儿,稀里哗啦地落在雪面上。玉北玄的剑太快了,他们谁都没发觉这老头何时出了剑,却在刹那间被打得溃败如水。

只一瞬,他们与玉北玄交手不过一瞬,便被杀了个落花流水。候天楼刺客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无人能近这老者身边五尺。

这时北玄长老才缓缓地睁眼,转头面向那先前叫喊的弟子,低沉喝道:

“肃静!谁许你们高声喧嚷的?”顿了一下,又道。“再出一声,一律入刑房静堂。”

崖上倏时鸦雀无声,谁都闭了嘴,死死地抿着,不敢漏出半点儿声响。北玄长老的可怕之处是天山门里无人不晓的,在这老头儿面前谁都不敢高声喧哗,欢颜笑语,哪怕是生死关头亦然。

金一挣扎着爬起,眼前却蒙上了一层阴影。玉北玄缓慢地踱到他跟前,空荡的两袖在风里猎猎作响,垂头望着他。半截钩头被踢到了面前,玉北玄神色肃然而冷冽,道。

“原本杀人一事须血债血偿,天山门素来不杀人,自尽罢。”

蔼吉鬼满面是血,此时一张烂脸显得更为可怖。他嘿嘿直笑,艰难地撑起身子,把钩头握在手里,咬牙切齿道:“自尽,你要我自尽?你这残废老儿,哪儿来的信心来定我的命?”

北玄长老道:“我要杀你,可谓翻掌之易。方才我统共出了五剑,剑剑都能削下你人头。如今我将命数交给你定,若是要落到天山崖底,或是沉入剑冢中,恐怕便死得不那么轻易,得受极寒侵髓之苦。你好自拿捏。”

金一将牙齿咬得格格直响,翻身狂喝道:“右护法,取这人性命!”

右护法应声而起,长喝一声,反手便将沉甸甸的铁棍猛砸向玉北玄,可喝声未落,便听得一声沉闷巨响。金一艰难底抬头望去,只见右护法双膝坠地,捂着血淋淋的右臂呻|吟不已,北玄长老一剑划破他胸膛,另一剑挑破手筋,教他再也提不起铁棍。

玉北玄神色无变,背过身去。他将脊背留给金一,不屑于再看这在雪地里挣动的蔼吉鬼,仿佛一种无声的倨傲。哪怕金一要从背后袭来,凭借剑法也得以一一接下。此时他向刺客们踱去,一步又一步,寒气逼人,惹得群鬼骚乱不已,接连怯懦后退。

“玉北玄…”金一在他身后连连粗喘,忽而仰天大笑,“天山门今日必将覆灭,只是你犹在梦中!”

说这迟那时快,他将手里那半截挠钩一扯,竟在半空里牵出数百道寒光闪闪的银弦来。原来那天盖里的箭簇上都带着天蚕线,方才金一逼近玉北玄身侧,便是要将挠钩上缠的线与地上弦线相串,结成一张硕大无朋的蛛网。这天蚕线的操使法子是个入了楼中几年的颜家小子传授与他的,柔韧难断,又锋锐如刀。每一道线都割破长空,掀起冷冽的风,寒光如同漫天繁星般烁烁生辉,转眼间覆盖了玉北玄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