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六十一)风雪共恓惶(第2/3页)

可还未得抽身跳开,却猛见玉西巽身上肌肤尽皆绽裂,灰泥扑簌簌落下,好似破壳而出般跳出个黑衣人影来。原来这先前跪坐在此的并非玉西巽,而是个乔装过的候天楼刺客!水部的刺客妆扮成重伤的西巽长老,为的便是要钓玉南赤这条肥鱼上钩。

那乔装改扮的刺客也并非寻常人,只见其人覆着蕴魔面,面目作愁苦状,五官犹如糨糊般搅作一块,正是候天楼水部水一。在左护法颜九变入候天楼之前,他曾为水部之首,如今也做得个龙虎大将。刹那间,水一手里撑开蛛网似的银丝,丝上穿着百来支缝面皮用的绣花针,手腕轻振间将细密银针尽皆向南赤长老抖出!

玉南赤猛地一个激灵,翻滚着往后灵巧跳开,像只球儿似的滴溜溜转动。他赶忙转头一望,却见真正的玉西巽竟还活得好好的,正于刺客群中厮杀,身上雪纱裙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壮实坚硬的肌肉。西巽长老伤口倒未添几道,只留了些细小擦伤与淤青,却仍然举步维艰。

“娘的,西巽老儿没死!白费俺一番真心实意!”

南赤长老骂骂咧咧道,可未等他得舒一口气,身旁便闪出个阴森可怖的人影来。金一将玉斜狠狠往山石棱角处一掼,盲女发出不成声的凄厉惨叫,口吐鲜血,惨白的额上淌下一缕鲜血。

蔼吉鬼绕着麻绳将钩镰枪又卷到一块儿,把寒光凛凛的钩头对着玉南赤,桀桀狂笑。

“不必忧心,届时我等定将天山门徒送往阴司,一个不落。”

玉南赤瞠目结舌,他手里铜壶已碎,玉斜重伤,又拿什么抵得过眼前这群恶鬼?祸不单行,只见斜下里又扑上数位金部刺客,个个犹如修罗鬼煞,刀剑生寒,转眼间将漫天大雪斩作纷飞轻尘。

盲女在雪地里微弱挣扎。她胸口像落了朵艳丽的牡丹花儿,丝缕血水在额角落下,滑入颈项里,在冰面上悄然凝结。她想用尽全身气力站起,却被刺客们用剑刺穿了手脚,钉在地上,如同折翅的鸟雀般凄然挣动。

风里尽是血的气息,浓厚腥味盘桓不去。天山素来冰冷,死寂却安宁,如今安宁不复,四处皆是横陈尸躯,飘杵血河。天山门弟子与候天楼刺客的尸块失去了原有的形状,粘稠含混地挤在一起,逐渐被冰雪掩埋。

又一朵轻云飘过,右护法高声叫道:“——第二人!”

这魁梧的老者挥起铁棍,带着鸣雷似的气势同震响,干脆利落地往一位天山门弟子当头劈去!他方才许诺,若是玉白刀客仍未露面,只要有一朵云片越过日头,他便会残害一人。

那弟子正与数名候天楼刺客缠斗,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始料未及,霎时吓得直了眼,两股战战,险些被慑得尿了裤子。无人能抵得过这摧山崩石似的一击,恐怕正面迎上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玉南赤也张口结舌,急得满面通红,针扎了似的蹿起扑来,却被金一同各金部刺客围困,狼狈地东逃西窜,避着接连袭来的兵刃。

但见那铁棍有如狂风疾雷,四周雪片瞬时被震荡一空。凛冽风声飒飒作响,有如洞箫竹笛幽鸣。被烈风掀及的弟子已仿如枯叶般凄零弹飞,撕心裂肺地痛嚎。

可就在铁棍即将落到那僵立的天山门弟子天灵盖上的一刻,忽有一柄寒光灿灿的长剑拦在棍前,结实地吃下了这一击。

倏时间,一道振聋发聩的响荡彻雪崖,回声在幽暗的群山间层叠徘徊,震得众人两耳与心头蜂鸣似的一痛。

那长剑剑格鎏金,精铁煅就,剑缰处垂着只玉饰,是只鸟头蛇尾的玉赑屃。在天山门中,能将玉佩挂于剑上之人寥寥无几,因而众人皆惊,纷纷将目光投向来人。

只见那人一身硬缎大襟道袍,黄杨偃月冠,鹤发苍颜,眉宇间有一道深深沟壑,肃穆板正之极。又见他两袖空荡,似是两臂已残,长须及腰,白须上分系着三柄剑。立于崖上时身形虽单薄,却气吞山河,似有磅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