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二十五)浮生万日苦(第2/3页)

玉丙子掩着口轻笑:“我看的是面相。何况我气力大,怕不是一不小心会把师兄两手给折了哩。”

“再帮我算一回,师妹!方才定是你瞧错了,下一回准没错!”玉乙未瞧她细胳膊腿儿的,根本不信,几乎是哭哭啼啼地求玉丙子再帮他再看一次面相,他可不想再挨打,也不愿再挨门生们嘲弄一回。

玉丙子果真住了步子,忽地把两手贴到他面颊上,仔细地盯着,三才三停皆看了一遍。玉乙未抖抖索索,挺直了身杆任她目光游走。

良久,她莞尔一笑,“果真看错了。”

可未等玉乙未长吁一口气,玉丙子又笑道:“师兄不是有皮肉之苦,而是有血光之灾。”

玉乙未:“……”

他还想缠着玉丙子问话,可俗语说天机不可泄露,大抵其中机密也是不可与旁人说的。于是不论他如何死缠烂打,玉丙子不过微微一笑,绕过他继续行路。

正巧逮着这个与师妹一同行路的机会,怎么都不可白费了。于是玉乙未脑瓜子一转,在身上东摸西找了一番,想找些物件来挑起话头。可惜袖袋里只装着方才玉执徐给他的铜钱,玉乙未苦恼地挠着脑袋,还是将那枚铜钱取出,递到小师妹面前。

“师妹,你认得这玩意儿么?方才执徐硬塞给我的,也不知是何物……”

惊诧的神色渐渐在玉丙子面上浮现:“他怎会给你此物?”说着便拈起那铜钱细细翻看,“对了,执徐师兄确是川西人,那儿是有庄老先生的钱占术流入…我幼时也曾见过街巷中有使此术的方士,也会送些辟邪之钱。”

玉乙未可精鬼得很,一下便听出她话中意思,讪笑着问:“街巷里有…莫非师妹与执徐是同乡?”

不知怎地,他心中大石仿佛倏地放下了。他常听玉执徐与玉丙子常混作一齐,本以为他们二人间会是男女思慕,可此时看来倒应只是同乡之情,何况玉执徐也亲口道过并无歪邪心思。

“是。”玉丙子扑闪着眼,看起来分外娇俏动人,“我也是川西人,入天山门后的时日蒙受了许多执徐师兄的照顾。”

说着她便扑哧一笑,面颊晚霞似的扑红,细细额发有如飞燕般轻巧漾动,更显灵动俏丽,看得玉乙未喉头滚动而不敢言语。他望着玉丙子,有时更是惭凫企鹤。不论是过往还是如今,他都不过是个拙嘴笨腮的小弟子,既无高强功法,也无俊秀容颜。与高洁傲岸的玉执徐和花容月貌的玉丙子一并同行时,这种自惭感也愈深一层。

玉乙未笨拙地绞着手指,支吾地问:“师…师妹原来的名姓是什么?”

他找不到话头,竟不小心把自己最在意之事问出了口。天山门弟子来自五湖四海,他早想探听玉丙子这般标致的美人出身何处了。

沉默突如其来,待他猛地抬头时,忽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正撞上玉丙子黑葡萄似的透亮的眼仁。

方才还巧笑倩兮的玉丙子忽地撇下眉来,冷淡地望着他,只是沉静地问:

“为何如此发问,乙未师兄?”

这小师妹往时都是浅笑盈盈的,即便嗔怪旁人时也弯着月牙似的嘴角。如今她突地摆出一副冷冽模样,仿佛顷刻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着实叫玉乙未心头漏跳了片刻。

玉乙未见似是惹她不快,忙卖力地动起口舌:“没,我就顺带多问一句。大家入了天山门,不都得新取个名儿么?听着怪冷淡的。我和交情好的兄弟都常拉个家常琐碎的。”

说着他又赶忙跳到玉丙子身前,手舞足蹈道:“我…我先来说!我原来叫胥凡,钞胥那个胥,肉骨凡胎的凡。咱们祖上是并州的英国公,后来在朝堂里混不下去了,我爹便成日撵我去学剑,最后赶到这天山门来了!”

他自顾自地连珠炮似的吐着话,听得玉丙子由惊诧转为木呆,“说实在话,我就是个干会花钱的赔钱玩意儿。我爹想要我争口气,把家里那拿去当的金鼎玉盆、琉璃灯、带戏台池子的大宅子都赎回来。可我这辈子就是曲蟮一条,在地里起不来啦,哪里有一飞冲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