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三十九)一心付一人(第2/3页)

“不许动。”金五说。

他裹着黑羔裘,整张脸缩在雪披宽大的帽檐下,两只戴着皮套子的手藏在棉手笼中,整个人裹得像只严实笨重的粽子。遭枝上坠下的厚雪一压,仿佛要在地里陷出个坑儿来。

说这话时他声音沉闷,兴许是被竖领与裘毛掩住了口,但在帽檐阴影里的两眼却又闪着凶光,深邃幽碧,像是猛兽的眼。

但见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影立在崖边。另一人戴着个纱笠,腰间带扣上系着柄长刀,身上白袍虽单薄,却也不道一声冷。

玉求瑕看了金五一眼,往崖边迈出一步,结果忽地被抓住衣袖往后使劲儿一带。于是这白衣人疑惑道:“你让在下不动,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金五凶巴巴地问。

玉求瑕认真道:“在下立在此处,浮云游走,若云为静,则己身为动;在下/身子不动,可心是动的,神思在动,总归来说仍不算得‘不动’。”

金五听得耳碎,抄起石子掷他,却被对方轻巧躲开。一脱开棉手笼,寒冻便顿时涌入袖口,于是金五哆嗦着收了手,恨恨地望着那身着薄衣却仍在冷天活蹦乱跳的人。若不是他怕冷,早就抄家伙到天山门去把此人收拾一顿了。

他想了一会儿,将从山下采药人手里讨来的麻绳割了半截,在地上盘了个圈儿,然后指着绳圈道:“走进来。”

玉白刀客歪着脑袋打量了半晌,还是依着他的话将步子踏入绳圈:“这是什么?”

“捆你用的。”

说这迟那时快,金五将绳结猛地一收,像捆吊坛口般将他使劲儿束起,两条绳耳绕在尖石上,牢牢地打了几个结。待将玉求瑕捆好后,这裹得如肉粽般的人终于冷淡地道:“…这样就动不得了。”

然后金五开始慢吞吞地剥去身上衣裘,他每脱一件,面上就好似被扒了层皮般露出难得一见的痛苦神色。终于,他解得只剩一件单薄的漆黑戎衣,此时的他不仅牙齿格格打战,整个人也筛糠似的晃个不停。

玉求瑕见他往腰间系了麻绳,一步一挪地往悬崖边走去,问道:“你要去何处?”

“采药。”

“什么药?”

金五指着眼睛道,“治目疾的药。”

“想不到你有眼无珠…”白衣人开始贫嘴。

“是治你病的药!”金五喝道,从地上揉了团雪砸向他,这回倒是砸中了。于是玉求瑕昏头转向,甩甩脑袋却又像往时一样颇好脾气地呵呵发笑。金五听闻更气,然而触了雪的手指冻得动弹不得,只得小心地往手心里呵着热气。

白衣人看了一眼身上缠着的绳索,问道。“为何要缚住在下?”

“因为你会死皮赖脸地跟上来。”金五道。

“跟上来不好么?”

“要我带着一个瞎子下山崖有何益处?”

玉求瑕叹了口气,“这样的绳索,纵使手里无刀,在下半个时辰就能挣脱。”

“那你就在这里等上半个时辰。”金五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玉求瑕,淡漠的眼里似是露出了讥刺的笑意,“若是半个时辰后我还未上来,你就大摇大摆地滚回家去罢。”

山崖凶险,鸷鸟飞旋,纵使是老采药人也未必能次次全身而退。若是下崖后迟迟未归,那多半是已遭不测。

玉求瑕却摇头道:“在下等着。”

“蠢人一个。若是一个时辰过去,我仍未上来,你该怎么办?”金五语气不善。

“那在下就再等一个时辰。”

“一日未上来呢?”

“再等一日。”

“一月,一年又如何?”金五有些急躁了,“若是我再也上不来,你难道就在此呆呆地等下去?”

白衣人却自得一笑:“在下最长于等人,莫说是一月、一年,就是一辈子也等得下去。”

金五把先前抛在地上的羔裘往他身上砸去,冷冷责道:“这算得什么长处?分明是死脑筋、榆木疙瘩。我看你这眼是医好了,头脑却笨得无药可医。”他想了想,又不快地骂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