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菊(第3/3页)

今晨八点的擦身,正好是麻儿负责都都逸,于是,我听到都都逸小声地对麻儿说的话,非常惊讶。

“麻儿,你那句‘波斯菊’的句子,嗯,虽然还不错,但是有一点要注意。‘波斯菊舞’不大好,应该改成‘波斯菊影’。”

我大吃一惊,原来那是麻儿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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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来,那一句确实有些女性的纤细感觉。如此说来,那句“烂漫野菊花,美如少女心”的奇怪句子也有这种感觉。恐怕这句也是麻儿或其他助手作的吧。不知怎么,我觉得那十首俳句的每一句都令人起疑了。真是个过分的家伙!孰不可忍。无论是“露水浮世”那句,还是“波斯菊”这句,且不说有损“樱花屋”的名誉之类夸张的话,单从都都逸君的人品来说,天知道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让人为他捏一把汗,不过,听到都都逸与麻儿接下来的对话,我又放了心,心情也变得大好了。

“什么波斯菊的句子呀?我都忘记了。”麻儿一向大大咧咧。

“哦?那么说,是我自己的句子喽?”他淡淡说道。

“是不是霍乱的句子呢?你不是曾经偷偷地和霍乱交换过俳句什么的吗?哇——”

“这么说,是霍乱的句子?”

真够沉得住气的。应该说他淡定好呢,还是说他潇洒好呢,我简直找不出可以形容的语言来了。

“如果是霍乱的句子,也写得太好了吧,她肯定是盗用别人的。”到了这种地步,只能让人赞叹其天衣无缝了,“这次,我提交了这句。”

“慰问广播?把我那句也一起报上去吧。你忘了,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吗?就是‘烂漫野菊花,美如少女心’那句。”

果不其然。不过,都都逸坦然地答道:

“嗯,那句已经放进去了。”

“是吗?你真能干!”

我听了,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对我来说,这正是所谓的“今日的新发明”。对于这些人而言,作者是谁根本不重要。因为他们觉得是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创作出来的。然后,大家能够一起欢乐一整天,就足够了。艺术与民众的关系,原本不就是这样吗?

诸如“只有贝多芬最棒”“李斯特是二流的”云云,当这些所谓的“行家们”吐沫飞溅地大发议论时,民众早已抛开这些议论,去倾听、享受各自喜爱的节目了。他们根本不把作者当回事。不管是一茶作的,还是都都逸作的,还是麻儿作的,只要那个句子没有意思,他们就不感兴趣。他们绝不会为了社交上的礼仪或是提高情趣之类的目的,而勉强“学习”艺术。他们只是以自己的方式记住那些能打动自己的作品,仅此而已。对于艺术与民众的关系,我仿佛刚刚被灌输了一种全新的理念。

今天这封信,虽然显得有些矫情,但是,即便像都都逸这么个小小的插曲,或许也能在你的诗歌学习当中,有助于你的“新的发明”,考虑到这一点,我才没有撕掉这封信,而是原封不动地寄给了你。

我是流淌的河水,冲刷着所过之处的河堤,奔流不息。

我爱这里所有的人——我是不是有些做作?

九月二十六日


[1] 小林一茶(1763—1827),日本江户后期俳人,通称弥太郎。其创作多基于自己的感情生活,表现了一种个性的存在,著有俳句集《我春》《七番日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