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团聚(第2/3页)

……从没听说过当皇子的老师,还要费这番功夫。谢玟刚想拒绝,忽而听到湿润的泪打湿绸缎的声音,少年的气息压抑又滚热地响着,他已那样矫健强盛,抱着自己时都挣脱不开,萧九素来坚韧,从不因苦累而哭,这时候却气息混乱,闷声掉泪,过了片刻才道:“学生实在不知道该像谁求教,这世上只有您听我说话,把我当成人……我却这样污人耳目,让您厌恶……”

谢玟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恰好就败在这份有情里。萧玄谦的皮囊生得非常好,此刻还没有多年后的那股阴郁冷峻,眉间眼前,全都一片温热柔软,好像谢玟要他的命,他也能活生生地剜出心送过来。

“别闹了。”谢玟伸手擦了擦他脸颊上的泪痕,“以前受伤受辱、挨打挨骂,都不放在眼里。这时候我既没罚你,也没怪你,委屈什么?”

他虽然这么说,另一只手却伸进了被子里。

谢玟悉心教导、不觉得生理知识有什么难堪的,萧玄谦盯着他的唇,心中剧烈地动荡,他的眼睫上还挂着眼泪残余的痕迹,谢玟说到一半,小兔崽子忽然按住了他的手,难耐又收敛地低语了一句:“您的手太轻了。”

“混账话。”谢玟道,“嫌我手轻,就该让你滚出去跪着。”

对方闷闷地不语,掌心却按在谢玟的手背上。他果然聪慧非常,很快便明白如何处理这些身体上的事,只是谢玟的手夹在中间,总觉得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什么不对劲。

他病里没力气,懒得深思细想。萧玄谦小心谨慎,没有污染床榻,天明时温度上来,侍女休息过了,将熬热了的药酒递进屏风里。她送酒时,谢大人仍在榻上睡着,似乎出过汗,看起来好得多了。九殿下穿戴整齐、衣不解带地守着,正拿着一块湿润温热的布巾给谢玟擦手。

她并不知道萧玄谦已经换了一套内衫了,也不知道自家谢大人那双漂亮优雅、向来从容的手都做了什么。萧玄谦坐在他身边,细心擦拭着对方的手指,他低下头,鬼使神差地握住谢玟的腕,那样纤细瘦削、骨骼分明,他在低头吻下去前及时刹车克制住,想着——老师的手除了他和棋子之外,就不要再碰什么别的东西了——老师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能碰到我一个人。

这是一切越线的开端。

之后更荒唐、更难以言说的事,都是从这一次开始的。后来萧玄谦真的跟他发生那种事时,谢玟回忆追溯,才想起是从这天开始不同的。

夜色浓郁,大节之下的京都灯火辉煌。夜深无人处,有一片河灯从上游遥远地飘过来,星火莹润地点亮眼前。

谢玟道:“你在我面前掉的眼泪,有几滴是真心的。”

这该是一个问句,但他却用陈述的语气说,无波无澜。萧玄谦握着他的手,沉默地望过来,他体会到一股隐痛发作,舌尖幻觉似的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从三年前开始,他就常常有这样的幻觉。腥甜的味道萦绕在他的五感之间,像是根深蒂固地扎在他的骨血里。

萧玄谦慢慢地收紧掌中的力道,声音低沉:“你走之后的第一个中秋,西北的战事告急,我夜不能寐地等候消息。为了不让百姓紧张,京中仍是太平盛世的模样。万家灯火为团圆而庆,传递战事的快马跑死了八匹……我等待战报时眼前的那盏灯上,挂着你曾经亲自挑的灯罩,就好像我们团聚了一样。”

谢玟静默不语。

“但老师在我身边时,我才发觉。那时候是我误会了团聚这两个字,烛火拢在手里,烧出来的伤痕血迹、那股蔓延甜腥气、被握灭的灯芯……这些都不是团聚的滋味。”

要让这个人剖白示弱,应该是很难的事吧。谢玟的心思忽远又忽近,有些没有头绪地想着。他没办法判断这话究竟是真的,还是为了挽留他而营造出来的话语——为了达到他的目的,萧玄谦什么事都会做,他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