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页)

希声是冯元庆的牵挂,自然是他的徒弟、他徒弟的徒弟柏辉声的牵挂。

钟应曾跟柏辉声学习二胡。

那位温和的老师,时不时就会问师父的消息。

“你师父去了美国,有没有见贺师叔?”

“贺师叔说互助会又买回了几件瓷器,好像还是宋朝的东西,叫你师父去带回来。”

“小应要不要去美国玩玩?如果你去,就能见到贺师叔了。”

师父所说的贺先生、柏辉声所说的贺师叔,正是美国华人互助会的荣誉会长。

钟应没有见过他,却听着他的名字长大。

八十年间,华人互助持续不断的寻找流失的中国文物。

他们送回来的瓷器、画作、青铜,都进入了清泠湖博物馆。

他们还买回了不少雕刻花朵的琵琶,挂满了音乐学院乐器室。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可爱可敬的贺先生。

他是一位美籍华人,也是冯元庆在美国收下的徒弟。

钟应不知道他的二胡拉得怎么样,但是他的尊师重道、他对师侄后辈的维护关心,从一件件送回中国的乐器、古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他心里,贺先生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心系中国,更是值得他尊敬一生的长辈。

只可惜……

钟应眺望教师宿舍的花圈、花束,叹息道:“贺先生知道柏老师去世,肯定会非常伤心。”

一段往事,跨越了近八十年光阴,还结缘三代人。

却没想到,从希声缺失开始的缘分,又在希声重聚时结束。

厉劲秋视线看着悲伤的学生们,想起楼上简陋教师宿舍的哭声,想安慰又觉得语言实在是苍白无力。

沉默许久,他才开口:“伤心归伤心,能够找齐冯先生惦记了一辈子的编钟,贺先生应该会高兴。”

他幽幽叹息道:“而且,编钟找齐了,回国了,柏老师在天有灵,也会高兴。”

他的想法简单直接。

钟应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又想辩驳几句。

可他张了张口,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保持着沉默。

毕竟,他没有去过美国,更没见过那位心系中国的贺先生。

什么评判猜测,都显得太不尊重。

他们坐在花台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了脚步凝重的樊成云。

“小应。”

他神情凝重的说出安排,“我们去美国。”

美国华盛顿,飞机落地就迎面吹来干燥剧烈的狂风。

钟应从小无数次听过美国华人互助会,却是第一次踏足这个陌生的国度。

更是第一次驱车前往临时存放过无数文物的互助会。

华人互助会的办公地点坐落在一栋交通便利的老旧楼栋。

玻璃大门仿佛是一间公寓,虚掩着等待归家心切的游子推开。

樊成云领着他们进去。

里面清幽安静,入目便是干净简洁的长廊,通向前方明亮宽敞的大堂。

“我问了谢会长,师叔今天就在办公室,我们……”

同行的方兰欲言又止,她声音透着长途跋涉的疲惫,脸色非常苍白。

这不仅是心中丧夫的悲痛未愈,更是将要面对师叔,升出的恐惧和重压。

毕竟,他们带来的是柏辉声逝世的消息。

贺先生如此关心自己的师侄,绝不会没有反应。

樊成云语气同样沉重,说道:“我会委婉一些,至少顾及贺先生的身体状况。你……”

他犹豫片刻,宽慰道:“你也要保重身体。”

钟应安静跟在身后,不敢对长辈的言语行为提出半点建议。

因为,贺先生和柏辉声是情深意切的师叔侄,师父曾说,他们仿如亲生父子。

所以,方兰不敢独自前来,更不敢对那位如父亲般威严慈祥的老人说:

柏辉声去世了。

钟应稍稍想象那个画面,都觉得他们即将面临一场大战。

他们步履沉重的走入大堂,前台秘书礼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