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14页)

三殿下面沉似水,神色若冰。

国师也不是个蠢人,想了片刻,有点明白,不禁凝重:“是殿下你说要让他们彻底了结,要让郡主彻底解开心结,他们两人现今这般独处,还是你特意给他们制造的机会,可此时您瞧着他们站在一处,却又这样生气,”国师两手一摊,“您这是何苦呢?”

三殿下面无表情地问他:“我有生气吗?”

国师点了点头。

三殿下依然面无表情:“可能因为做的时候是一回事,看到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国师不敢回答,察言观色道:“那我去把郡主带走?”走了两步忍不住折回来劝谏,“要不然还是以大事为重罢?”

三殿下沉着脸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反对以大局为重,半晌,拂袖道:“我出去吹吹风。”

国师忍住了提醒三殿下这里风就挺大的,顺从地点了点头。他觉得方才自己真是白感佩了也白惭愧了。

成玉方才睡醒后瞧屋子里没人,因此去院子里寻连三,她在院里晃了一圈,连三没瞧见,却看见了季世子。她本能地觉得需避一避,但刚走到这棵如意树下,便被季世子给拦住了。季世子的脸色不太好。

她觉得她同季世子有点无话可说,因此站那儿有点尴尬,也没察觉连三进院子了。

她没说话,季世子也没说话。直到她有点烦躁起来,季世子终于开了口:“我知道你已从过往中解脱。”

他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成玉就愣住了,然后在顷刻之间遍体生凉,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世子是觉得我不配得到解脱,因此又来提醒,是吗?”

她的目光中浮上来许多情绪——有层次的情绪,那些层次极为清晰,先是不解,再是疼痛:“……我那时候是坏了世子的事,但之后我不是留下南冉古书弥补了世子吗,世子为何,就非想要看到我痛苦呢?”

季世子几乎立刻抬起了头,他看着她,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我并不想让你痛苦。”他急促道。

她方才的反应全在他意料之外,同她说那句话之前他想过很多,他想她也许会恨他,也许会责骂他。他没有想过她没有憎恨,没有责难,她甚至连抱怨也没有,她只是误解了他。可他却宁愿她此时能同他发脾气,打他也好,骂他也好,那些都比不上这样的误解来得诛心。他从前总以为让她远离是好的,但此时却真切地发现没有什么比她的误解更让他感到痛苦。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古墓那一夜我说的那些,并不是我的真心话,并非是你害死了蜻蛉。”他终于说出了早该说出的话,“砍断化骨池上那座索桥的人,才是真正的元凶。”

成玉一怔,猛地抬头。

“是孟珍的侍女砍断了索桥。”他继续道,“她的侍女精通毒瘴,对醉昙山亦十分熟悉,我们到漕溪后令她守着古墓。那古墓开启之后,除非闯墓之人死在墓中或成功出来,否则墓门不会关闭。蜻蛉在你之后入墓,看到蜻蛉入墓后,她自作主张砍断了索桥,想将你们困死在墓中。”

他的脸色苍白,目光中含着苦涩,落在她怔忪的面容上:“连将军是对的,蜻蛉没有遗憾,她的职责是保护你。她是影卫,你还活着,她便不会有任何遗憾。”

好一会儿成玉才反应过来,她后退一步扶住了如意树的树干。

是了,她想起来了,那一夜的确有人砍断了索桥,正是因索桥被砍,蜻蛉才牺牲了自己将她送到了对岸。但事发后是季明枫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她是她害死了蜻蛉,她在剧烈的疼痛中接受了这个说法,因此便忽视了还有一个元凶,是那人砍断了索桥,直接导致了蜻蛉之死。她也从没有想过要把蜻蛉之死归在那元凶身上,仿佛那样做,便是在推脱自己的罪,会令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