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8页)

他直接从一堆狼藉上跨过走来,声音低哑,问:“你有受伤吗?”

映枝刚才躲闪及时,撞在了桌边。她捂着自己的手,背在身后,眼睛有点涩。

不是因为疼,她曾受过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受到过比这严重得多的惊吓,依旧能生龙活虎。

只是这一次,子瑕突然一问,不知怎么地,她心里就有一颗委屈的种子,偷偷冒出一个芽来。

明明自己早就过了一疼就要哭的年纪。

“我没事,还要多谢子瑕。”映枝强打起笑脸,“子、子瑕来得这么快,我还没把残卷修订完。”

岑瑜双唇紧抿,眼中幽深如不见底的潭水。

她往日清澈又明亮的眼里有点点泪光,垂下的眼睫无辜又柔顺。

就像刚逃出生天的小鹿,缩在一边偷偷舔舐自己的伤口。

方才被压抑的怒意翻腾上来,又被浇灭,剩下灰烬一摊。

只想细细收拢,别再让风吹着了。

子瑕……怎么不说话?映枝的手在背后蹭了蹭,却被一只手捉住腕间。

长指骨节分明,炙热的温度从手腕上传来,暖化了冰冷,浑身的血液才开始慢慢流动。

“你伤到手了。”

很轻,带着气声,好像说话声音大点她就会被吹跑一般。

自己的手被岑瑜翻来覆去地检查,想缩又缩不回去。

这都已经一炷香了,方才只是撞红了而已。

映枝耳尖微热,看向岑瑜。

方才的阴冷之色消失,他又变回了那个面色温和翩翩君子。

但她此时却完全忽略,究竟哪家的君子会不顾礼教,拉着姑娘的手不放。

岑瑜忽然停住,目光上移,回视映枝。他的眼底流动着什么,让人看不真切。

映枝感到热意从耳尖,渐渐蔓延到脸上,顺进脖子。

然后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心。

一触即离,柔软的,痒痒的,小心试探的。

二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了一个小臂的距离。

光的来处不同,影子却在墙上交叠。

就像蔓草被暖流推动,顶端的茎叶纠缠在一起。

风穿过叶子的声音如潮水,一浪接着一浪,触摸映枝的耳畔。

半响。

“是我的错。”岑瑜低低道。

他无法否认,这是他的父皇,这是他已故母后的藏书阁。

他没有及时阻止,所以他让她受伤了。

突如其来的道歉,映枝无所适从,小声道:“子瑕,你没做错什么。”

绵延的云将阳光遮住,屋里忽然暗了下来。

楠木的书架、古旧的竹简。

这个世界是淡淡的昏黄,而她好像被一层薄纱罩住,朦胧、晦涩、难以看清。

却又温暖,安心,不愿离去。

“郡君。”岑瑜沉默一阵,忽然凝眸郑重道:“今日别再修译残卷了。”

映枝鼓起嘴道:“别担心啦,又不是什么大事。”

“以后也别再来藏书阁。”岑瑜的声音坚定,好似命令。

可她还有半本没译完,映枝无奈,做事总要有始有终吧……

岑瑜摇头,拾起地上的残卷交给映枝:“这种事我来做。”

他走到案前铺开桌上纸,动作如行云流水,微微偏头,掀起眼,一字一顿道:“我来写。”

你来写?映枝怔愣,手握这帘竹简。对于她来说,其实最头疼的并不是看懂残卷,而是找到对应的字,然后加以断句。

映枝想起梁帝的话,道:“子瑕不要嫌弃我写的字有些……”

“不,郡君的字很好看。”岑瑜垂眸打断:“郡君的手受了伤。只管念,由我来代笔。”

映枝没想到是这样,犹豫地拨开书卷的系带,开始慢慢念起。

岑瑜落笔极快,映枝念在哪儿他就写到哪儿。

这些晦涩难懂的语句,在他笔下竟然没有丝毫凝滞,字迹气韵流畅,又清晰明了。

映枝读得越来越快,平日里要用一整天才能完成的事,不到一炷香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