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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砚笑了:“咱父母也年轻过啊,幸亏他们没有循规蹈矩,不然这个世界上没我什么事了。”

“如果你不出生,那我也就没机会享受今天的美餐了。”江枫突然想起电影《蝴蝶效应》,感觉人生真奇妙。

林小砚继续说:“我爸白天教学、种田,晚上就点蜡烛复习功课。他不甘心面朝黄土背朝天过一辈子,想考大学。高考报名先要到村委会盖章,我爸去跟外公说,想去参加高考。外公一听,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你赶紧死了这条心,给我老老实实地过日子,管好老婆孩子,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考大学的事想都别想。”

江枫说:“你外公可能认为你爸不务正业,田不愿种,大学考不上,在农村这种人最容易被人笑话。”

林小砚摇头:“正好相反,外公是担心我爸考上大学,才不准他去考的。”

江枫问:“这是为什么?”

林小砚说:“那时候的大学生多金贵,是天之骄子,考上大学就是‘鲤鱼跳龙门’,马上改变命运,身份地位都不同了。但是我妈还是原来的农村妇女啊,两个人的差距越来越大,外公担心我爸将来会做陈世美,反而害了他女儿。”

江枫点头道:“有道理。那你妈当时是什么态度呢?”

林小砚说:“我妈是坚决支持我爸的。她跑去求外公,外公说‘女崽哩,我是为你好啊,万一建国考上了,变了心,不要你怎么办?’我妈说‘建国不是那种人,你不同意他考大学,我就不认你这个爹。’外公长叹一声,只好同意了。”

江枫笑着摇头:“这是没办法的事,女儿养大了都是吃里扒外的。”

林小砚瞪了他一眼:“我爸去县城参加高考补习班,补习了一年。家里有十几亩水田,所有农活都是我妈一个人干,很辛苦。村里的议论很多,有说我爸不务正业的,也有同情我妈的。我爸拼了命复习,一个学期只回两次家。”

江枫说:“你爸的压力肯定非常大。”

“是的。”林小砚点头,“以前我觉得我妈最辛苦,一个人带孩子,做家务,还要干农活。最近几年,我才慢慢体会到,其实我爸的压力更大。当时所有人都反对我爸考大学,等着看他的笑话,只有我妈是唯一的支持者。”

“你爸是哪年考上的?”江枫没问“有没有考上”,如果没考上大学,林建国此时应该还在乡下种田。

林小砚说:“第一年就考上了,医科大学。录取通知书是外公从乡邮政所带来的,那天下午,我爸正在菜园挑水,外公就直接去了菜园。看到录取通知书,我爸把满满两桶水都倒自己头上了,扔掉扁担水桶就发足狂奔,上衣也撕烂了。”

“怎么越听越像范进中举?”江枫不禁莞尔,遥想当年林院长也是个热血青年,每个人都年轻过啊。

林小砚说:“不奇怪,我爸那时就是范进。他不光要承担学习上的压力,还要应付各种猜疑和冷嘲热讽,突然一下释放出来,不疯狂才怪。他刚得到消息,本能反应就是飞奔回家,向我妈报喜。我爸是全村第一个大学生,真给我妈长了脸。有羡慕我妈的,说她眼光准会挑男人,捡了个金元宝;有嫉妒我妈的,等着盼着看我妈被抛弃时哭哭啼啼的样子,各种羡慕嫉妒恨。那几天是我妈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后面的日子可就难了。”

“一个女人带孩子养家确实不容易。”江枫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

“我爸为了省路费,每年只有寒假过年时才回来一次。在我四岁那年,我接连几天高烧不退,我妈半夜把我抱到乡医院去看病,两天两夜没合眼。白天她去街上想给我买两个包子,走在路上恍恍惚惚,不小心被拖拉机撞倒了,送到县医院抢救,第二天就做了截肢手术。如果不是因为我,我妈后半辈子就不会在轮椅上度过。”说到这,林小砚的眼眶湿润,江枫递给她一张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