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第3/3页)

宁兰越听越闷得喘不上气,半天又小声说:“我没要你们养着我,我在家喂猪养鸡做家务,一头猪一年能挣一百多,鸡蛋每个月都能换钱,我吃的也不多,足够养活我自己了。”

胡秀莲眼睛瞪起来,“奥,你养活自己就行了是哇?你吃家里用家里的,养猪喂鸡就够了?花那么多钱供你读书,就是让你回来养鸡喂猪的?是我不会享福还是你爹不会享福,我们都在家喂猪养鸡,行不行啊?宁波宁洋,不读书不娶媳妇了,行不行啊?”

宁兰抿抿嘴唇,壮着胆子道:“宁波宁洋又不是我生的,凭什么我养啊?”

结果如她自己所料一样,她这话一说完,宁金生抬起筷子就要抽她,嘴里同时还骂一句:“没良心的东西!这可是你弟弟!”

宁兰被吓得立马抱住头,把脸深深埋下去,坐着动也没敢动一下。

看她这样,宁金生没把手里的筷子落下来,收回去捏齐继续吃饭,嘴里说:“宁阿兰你给我听清楚了,宁波宁洋还小,你是当姐姐的,他们就是你的责任!你现在高中毕业不是小孩子了,让你读书躲了这么多年,对你够意思了!”

看筷子没落下来,宁兰屏着气慢慢把手放下来。她实在是恨死了,可又是那种找不到出口的恨,没有办法到,连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接下来她便一句话都没再说,只听着宁金生和胡秀莲絮絮叨叨给她洗脑。说谁家的姐姐给弟弟盖了房子,谁家的姐姐花钱给弟弟娶了媳妇,人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叫人羡慕。

宁兰默着声在心里想——房子要姐姐帮盖,媳妇要姐姐帮娶,这些人家的弟弟自己都是死了不喘气了吗?是不是接下来孩子也要姐姐帮养啊?

当然这些话她都没有再说,说出来还是要被打。

她听着这些如苍蝇乱飞般的嗡嗡之语,默声吃完饭,再帮着胡秀莲洗完碗,便洗漱一把回屋睡觉去了。其实睡不着,躺在床上跟个僵尸似的。

躺着看着头顶的木头房梁,深灰色的瓦片,她一直在想——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留在城里当老师,可以彻底离开这个破村子,可以不用受任何人的束缚和压迫。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是城里户口城里人了!

僵着身体和表情想一阵,什么都想,想到那天自己被宁香推下河,从冰冷的河水里爬上来,她忽然从床上翻坐起来,下床拿过自己那已经洗得发白又陈旧的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荷包来。

这个荷包是宁香做给她的,两面都绣着兰花,做工很是精细,每片叶子都像是鲜活的。

捏在手里看一会,宁兰眼眶慢慢红起来,然后她起身又去找了把剪刀,回来后就坐到床边,紧紧咬着牙屏着气,毫不犹豫地一下又一下,用剪刀把手里的荷包剪了个稀碎。

剪完她把荷包碎片和剪刀全扔在地上,然后躺回床上,拉过被子死死蒙住头。

冬日的月光照进来,在一堆碎荷包片上洒下一层冰冷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