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页)

“那几张纸是什么?”夏油杰略一沉默,突然开口:“什么叫——”

他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一堆微薄的肉泥?”

他想起太宰治在纸上写下的句子。

【我该走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而设计,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因为期待太久而像回家迎接新年一样,终于到了这一刻,我期待已久的瞬间,除了清洁工第二天要打扫一堆微薄的肉泥,一切都与我再无关系。】

“就是字面意思,夏油先生。”太宰的眼里没有一丝光,声线平直,充满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常质感。

[竟然有一个太宰治能怀着幸福地去死。]

夏油杰安静了几秒。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像太宰治这样,将淤泥明晰地掺杂进灵魂,嫉妒、憎恶、烦躁、扭曲……种种情绪混合成一张无表情的面具,他身上那种非人的特质被清晰凸显出来,第一眼看去,竟然无喜无悲,不真不假。

太宰治唇角的弧度愈发冷硬。

[这个世界毫无可取之处,而我竟然毕生都要活在这世界,做各种各样的努力,直到死亡,即使试图去见识一番森鸥外所描述的美好愿景——没有。]

[败兴至极。]

[敌人估计以为我会因为身上的束缚惊慌而不知所措,确实,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我被剥夺了去死的权力,偏偏有另一个我能登至无上极乐,啊啊,等到那一天,我也如他一般,从高楼上跳下去吧。]

冷血动物。

中原中也对太宰治这人的本质有着深刻的认知,他的血是冷的,骨头是冷的,思想更是冷的,那些足够令人产生欢饮愉悦的笑声都无法令他的情绪发生波动。

一个由怪异和冰冷拼接出的怪物。

即使太宰治现在的情绪负面到换个人就能被直接压垮,但他却依旧无比清晰、甚至冷酷地和身上的诅咒博弈,规划着自己的死亡。

“我失掉耐心了,夏油先生。”太宰治冰冷地说:“渴求死亡的你也能意识到——没有成为生的乐趣,没有死的权力,抛开漂亮的修饰词,垃圾场流浪汉都能消费的死亡,居然是你买不起且不能赊账的奢侈品。”

他向来以激怒他人当作取乐的捷径。

虽然夏油杰平日看起来为人温和,比起五条悟更是显得成熟稳定,可说到底,他仍然是那个十几岁就能手弑双亲,屠戮无数人命的特级诅咒师,被太宰治以私人目的强行束缚这一事实,早已令他忍无可忍,听到这里,他点点头。

“没错,好可怜啊。”

“——那么,太宰大人。”听到这里,男人眸光微冷,似笑非笑地:“不如现在放了我,地狱已经等候我多时了,我也一定在那边祈祷您能早日如愿以偿。”

他又笑了一声,用年长者为年幼者送上恳切祝福的口吻:“趣果无间,受苦无间,时无间,命无间,身形无间。”

“唔,多谢。”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半晌,太宰治纯善地弯了弯眼睛,夏油杰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两人都心知肚明,也比谁都清楚——虽然彼此异曲同工,却也殊途同归。

夏油杰侧过脸,看向窗外的漫天云霞。

[两个同样对死亡求而不得的倒霉鬼罢了。]

**

巨浪拍打着嶙峋的岩石,在已经呈现出深蓝色泽的天空下,陡崖直直伸出一段,半凸向天空。

夜晚对技巧娴熟的渔民都潜藏着无数危险,这种时候,平日根本无人接近的陡峭悬崖,却驻立着一个瘦削的人影。

乍一看,他的站姿闲适而又惬意,但内心焦躁却持续不断蔓延着。

术业有专攻,太宰治不是研究异能力的专家,更不是研究咒缚的专家,很早之前他就意识到异能力毫无道理可言——只能当作一种纯粹的现象加以利用,没有人能像解释物理公式一样解释人为什么能操控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