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霍夫堡(2)(第2/3页)

除了广场前的那座十字花园(就是在植被间预留出十字形的道路),宫殿后的密林没有经过任何精心的打理,花朵凌乱,枝条扭曲,蔓草爬的到处都是,他还看到了令人吃惊的荆棘——可怜的孔蒂亲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只是被他那个又有洁癖,又有点强迫症的国王宠坏了,事实上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享乐的概念还不是那么明了或是看重,又或是说,在很多地方他们没有这个意识,当然也不会去做。

别说奥地利,就连法兰西的人们,普及刀叉都还是在美第奇家族的女儿嫁入法国王室之后才有的事儿呢。

而路易为了空荡的国库,又有意识地将及时行乐的思想从巴黎扩散到各处,而各处的推波助澜又再一次地促进了巴黎的进步,所有的变化来得又快又猛,即便奥地利人愿意接受来自于法国的风尚,他们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拥有巴黎人所有的一切东西。

孔蒂亲王的苛求并不会传达到那些奥地利人的眼睛与耳朵里,说真的,他们更愿意认为,法国使臣时不时的懵懂只是因为被霍夫堡的高大与壮观所威慑,他们的头不自觉地昂高了,唇边也挂起了骄傲的笑容,而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门外长号吹响,又有短笛鸣叫,“啊,是陛下回来了。”他们说,于是孔蒂亲王就和他们一起走到门外去迎接,来人果然是利奥波德一世和他的大臣们,他们都身着着西班牙人的服饰,以黑色为主——黑色的外衣,长裤和皮靴,白色的紧身裤,只在外套边缘与领口缀着花边。戴着的宽檐帽也是灰黑两种颜色,只在一角插着老鹰的羽毛。

利奥波德打扮的就像是一个凯旋而来的将军,他的身上挂着金色的肩带(也是唯一有颜色的地方),腰带上悬着短剑和短柄火枪,两个一看就知道乃是国王仆从的年轻人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两匹马上都堆满了猎物,从色彩斑斓的野鸡到皮毛丰厚的野兔都有,还有一只肥壮的公鹿,见到孔蒂亲王,利奥波德一世只一跳就跳下了马,稳稳落地,“欢迎!”他是见过孔蒂亲王的,在第二次投石党暴动之后,孔代与孔蒂都在西班牙军队中做事,孔蒂特意来觐见过他,只是那时候的孔蒂与现在的孔蒂根本就是两个人了。

要说孔蒂那时候见到的利奥波德一世——那时候他还只是王太子,一个孩子,甚至还要比今天的利奥波德一世羸弱一些,谦卑一些,今天的利奥波德一世显得格外兴奋,强壮,甚至有点傲慢,他向孔蒂亲王抬了抬手,故作亲密地说:“唉,请站过来,我亲爱的朋友,”他一边说,一边带着孔蒂往里面走去:“我或许讨厌所有的法国人,但您或许可以例外,还有您的兄长,因为您们曾经站在我的堂兄身边,和他一起与法国人作战呢。”

这句话可真是让孔蒂亲王哭笑不得,又不由得心生警惕,看来这位陛下也不是一个容易相与的人,他借着鞠躬心里的机会拉开了与利奥波德一世的距离,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陛下,要说这位陛下比他的好国王还要年轻上两岁,但从面容上来看,利奥波德一世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春气息,是个彻彻底底的成年人了——相比起来,路易有时候还会显露出一些孩子气——他的面容(尤其是下巴)和有些佝偻的身躯也显露出了一些哈布斯堡遗传病的端倪。

在柯尔贝尔成立了法兰西学院之后,为了能够与国王说得上话,孔蒂亲王也曾经参加了几次学士界的沙龙,只是他能听懂的很少,唯独一件事情被他记得很牢,那就是近亲婚姻对子嗣的伤害,毕竟死胎、畸形与遗传病的实例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

而作为一个国王,子嗣有多么重要就不必多说了,如今他的国王与利奥波德一世如此急切,甚至懒得去托一托脸上的假面具,不就是因为使臣们都在加冕仪式上看到了西班牙的新王,卡洛斯二世,那位国王登基的时候几乎与路易十四差不多大,但看上去和一个被魔鬼诅咒了的婴孩没什么区别,不能走路,不能坐稳,说起话来词不达意——一只如此脆弱的幼兽,身边又只有见识浅薄的母亲,和一个野心勃勃的私生子哥哥,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末日已经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