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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追我赶的状态很快就结束了。为了看清楚,阿尔伯特用袖子擦了擦脸,他跑的样子就像是命悬一线的感觉,极其快,希腊人太胖没有赶上他,不一会儿,他就被甩开了两条街,然后三条、四条,阿尔伯特向右跑,接着往左转,只要不是转个圈回来又撞到安东纳普洛斯就好,他已经不再担心了,如果不考虑被打碎的牙齿、开裂的眉骨、血肿、恐怖的情绪和肋骨的疼痛等等的话。

这个流着血、走路摇摇晃晃的人立马又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在行人之间,不安的情绪已经传开。在明白已经成功拉开行凶者和自己的距离以及意识到他造成的这个糟糕的结果后,阿尔伯特在斯克里布大街的喷泉处停了下来,捧了些水浇在脸上。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感觉到疼痛,特别是眉骨的地方。他没有办法止住血,即使用袖子紧紧按住前额,到处都还是血。

房间里,一个戴着帽子、穿着漂亮的年轻姑娘独自一人坐着,紧紧地压住手包。阿尔伯特一进到等候室,她就转过眼神,要不被别人发现,这不太可能,因为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还面对面。她转过来转过去地看着窗外,实际上外面什么也没有,接着还用手捂着嘴咳了几下,看着这个流血不止的男人,血已经从头流到了脚,这让她更加焦虑,大脑告诉她,这个男人一定是刚刚经历了不好的事。一秒都没到,房间的另一头就传来几个脚步声,然后有人说话,马蒂诺医生就出现了。

年轻的女人站了起来,然而又立马停在了原地。看着阿尔伯特的状态,医生示意了一下。阿尔伯特走上前去,年轻女人回到椅子上,一个字也没说,安静地坐着,像是被惩罚了一样。

医生什么也没问,测了脉搏,这里按按,那里按按,审慎地做了一个诊断:“你被揍得不轻啊……”接着便用棉塞和纱布堵住牙齿处的裂口,嘱咐他去咨询牙科医生,最后缝合了眉骨处的伤口。

“十法郎。”

阿尔伯特把口袋底翻了出来,趴在地上,捡回掉出来滚到椅子下的几个硬币,医生一把抓过所有钱,离十法郎还远着呢,他耸了耸肩,无奈地让阿尔伯特赶快离开,一个字也没说。

恐惧立马笼罩在阿尔伯特的头上。他一把抓住大楼外可以通过车辆的大门,防止自己跌倒,人群开始在他周围来来回回走动,心脏怦怦跳,呕吐感向他袭来,有一种马上就要融掉或者是掉进地下的感觉,似乎陷进了流动的沙里。头昏脑涨,难以忍受。他睁大着眼睛,手按着胸口,可以说就和一个心脏病突发的人一样。接着,门房立马跑了过来。

“你不会要吐在行人通道上吧?”

他无法回答他的问题。门房看着他刚缝合的眉骨,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天空,心想,没有人比他看起来更娇气了。

发作没有持续下去,虽然强烈,但很短促。在被埋后的那几个星期里,1918年的11月、12月,他经历过一样的状况。即便是夜晚,他也会被惊醒,梦到自己在土里窒息而死。

他走在路上,街道在四周摇晃,周遭看起来都是新的,比真实的更加模糊,更加扑朔迷离,眼前到处都是跳动着的、摇曳着的画面。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地铁站,每一声每一响都让他心惊胆战,他转头往后看了二十遍,提防着可能会随时出现的肥胖的普洛斯。真是倒霉,在同一个城市里,有可能二十年都不会遇到一个老朋友,而他却撞见了这个希腊人。

阿尔伯特的牙齿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在一家咖啡馆停了下来,想要立马来一杯卡尔瓦多苹果酒,但是就在点酒的时候,才意识到钱全部都给了马蒂诺医生。于是,他从咖啡馆出来,准备去坐地铁,不通气的地铁让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一阵极度不安的情绪压住全身,接着他回到了地面,走路回到了家,他疲惫不堪,全身一直哆嗦,一边回想着一边还不停含糊地说着今天遇到的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