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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几个小时,阿尔伯特一直停不下来,想要稳住战友。而战友却叫喊着,号啕大哭起来。疯狂的哭喊连续不断。如此长时间的精神折磨快要将这个年轻人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等待转移的同时,一位年轻的外科医生同意给爱德华注射吗啡以缓解疼痛,不过,只能把吗啡的剂量控制到最小,然后逐渐减少。爱德华长时间被疼痛折磨着,及时治疗显得尤其迫切,转移到专科护理也十分重要。

在吗啡的作用下,爱德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他最初的感觉是混乱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注意力很难集中,分不清楚声音。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上半身的疼痛,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阵痛。渐渐地,吗啡作用减退,疼痛感增强,不断挑战着他的意志。他的头如同一个共鸣箱,每一次阵痛袭来的时候,大脑里好像被某样东西接连不断地敲打着,声音浑浊沉闷,如同船靠岸时,船身上的救生圈撞到码头。

小腿的疼痛感也很明显。本来那颗该死的子弹只是打断了右腿,但为了救出阿尔伯特,伤势变得更严重了。不过在药物的作用下,疼痛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他大概能够感觉到小腿,它还真实存在着。当然,情况还是比较糟糕。这是一条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受伤的腿,但它的功能并没有消失,还能用来走路。他的意识长时间处于迟钝状态,眼神涣散,看不大清楚,思维也是混乱的,各种各样的想法在大脑里来回翻腾,视觉、听觉、触觉以及情感都迷迷糊糊的。

现实与幻想交织在一起,美术作品在大脑里不断闪现,生命仿佛只是出现在他幻想中的美术馆里的一幅幅多姿多彩的作品。那是波提切利画中的美妙之物,或是卡拉瓦乔的名画《被蜥蜴咬伤的男孩》,男孩似乎是在看了一眼殉道者街上推车贩卖果蔬的流动摊贩后,受到了惊吓。爱德华有一种飘起来的感觉。他又想到另一个画面,他父亲衬衫的活动硬领,那玩意儿有着淡淡的粉红色调。

那幅单色画《人类的起源》记录着日常生活的平淡无奇,像是博斯笔下的肖像,勾勒出裸体的美感和士兵的愤怒,他曾经在家族的一个朋友家里偷偷看过。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是战争开始前很久的事了,那时爱德华大概只有十一二岁,还在圣·克洛蒂尔德中学读书。圣·克洛蒂尔德是希尔佩里克和卡雷黛儿的女儿。爱德华认为她是个下贱的女人,她和她的叔叔戈德茨斯勒通奸,在公元493年的时候嫁给了勃艮第国王克洛维,成了他床上的女人,同一时期,兰斯主教勒米还从后面上了她。正是因为这些言论,他被勒令退学三次。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种极度肤浅的想法,甚至怀疑在那样一个年纪,他是怎样想象出这些人的样子,又是怎么构思出这么多细节来的。他父亲一言不发,只是认为爱德华眼中的艺术就是不检点的生活,和得了梅毒一样。事实上,在没去圣·克洛蒂尔德中学之前,有些事情的发展就不太顺利,特别是和父亲的关系。爱德华常常在画中表达这些情感。每去一所学校里,他都会在黑板上画所有的老师,每幅画都有一米多高,十分夸张讽刺。时间一长,学院生活的琐事成了他作画的主题。他父亲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切。作画的灵感慢慢发展到新的主题上,可以说这是爱德华“神圣的时期”。他画音乐老师朱斯特小姐的时候最为明显。她在画中是挥刀砍下奥勒非头颅的朱迪特,数学老师拉皮尔斯先生是奥勒非。大家都知道这两人搞在一起。头颅掉地的精彩场景象征着两人后来的分手。多亏了爱德华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大家才可以在黑板上、墙上和纸上看到许多下流故事,老师们甚至也会先浏览一遍再上报校长。所有人都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位不起眼的数学老师做着淫秽下流的动作。爱德华那时只有八岁。这个有关圣经的场景让他有一种被上帝召唤的感觉。和校长的谈话并没有解决实际性的问题。校长挥动着手臂,那画面令人回想起愤怒的朱迪斯,爱德华似乎看到一位年轻女子抓住男子的头发,砍下他的脑袋,然后把它放到盘子上。在他眼里,那个女子更像是莎乐美而不是朱迪斯,同样,施洗者圣约翰的样子在画中取代了奥勒非。在卖弄学问上,爱德华就像一条经过训练的狗,思维十分敏捷。